2019年春节刚过,爱人就回到原来打工的杭州,给做舞美的老板搭舞台。我想留在老家创业,和堂弟合伙养龙虾。堂弟说咱们流转一百亩田,再进几车龙虾苗,秋后坐等收钱。我们雄心勃勃地打算大干一场。
可实际操作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首先我们流转不到那么多农田,因为有的农田主不肯流转出去,要自己种水稻,或者养龙虾。所以我们流转的时候,没有完整的大块农田,中间隔着几块儿别人家不肯流转的,像这种“花大块”不好管理。堂弟慢慢的就没有了信心,过了几天,堂弟说他还是出去打工稳妥点。就这么的,我在家创业的梦想,搁浅了。
撕不动的辣手指包子厂
三月底,我追随爱人的脚步也来到杭州,原打算休息两天再找工作,没想到第二天,房东阿姨却过来找我,她说她公司前台正好缺一个人,原先那个姑娘辞职回家了,问我要不要去?原来阿姨在家具公司做保洁,她想把我介绍过去。我说,前台一般都要年轻漂亮有气质的,我怕我不合格。她说没事,咱们去试一下吧。我心里想,之前都是我找工作,这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工作来找我?
第二天一早,我坐着阿姨的三轮车去了家具公司。一个穿黑套装的长发女人在楼梯边的休息区吃早餐。阿姨带我走过去,用本地话和那个女的交谈。那个女的一边吃粽子,一边抬头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就摇头。她们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看到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应该是没有被录取。果不出所料,套装女跟我说: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对前台的要求很高,要颜值高、学历高,之前很多大学刚毕业的女生来面试,我们老总都没看上。我说没事儿,这是我意料之中,阿姨好心介绍我,所以我才来看一下。前台相当于公司的脸面,有这些要求我表示理解。对于这次求职的失败,原本意料之中,所以我没放在心上。
又玩了几天,我感觉已经歇好了,该找工作了。我沿着村里的水泥马路往前走,道路两边一边是蔬菜大棚,一边是零星的工厂。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公交站牌,看到公交站牌上贴有招工启事。原来是一家食品厂正在招工,我按照上面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让我去对面的厂区上到五楼。
接待我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穿着白底黑花的连衣裙,脸上架一副眼镜,长得有点白胖。她让我先到车间看一看,自我感觉一下能不能适应这个工作环境和这个工作强度。我按照她的指引来到车间。
所谓的车间就是一间摆满机器的屋子,里面热气腾腾,声音噪杂。一个男的正在用一个大漏勺从滚水锅里捞青菜,捞起来放到一个转动的钢丝传送带上(滤水),传到另一头流进篮筐里;一个女的搬起篮筐把青菜倒进一个机器里,随着机器传出的“嗡嗡”声,另一头出来的就是切碎的青菜。我转到另一个车间,这个车间里有两个女的,她们站在一个圆筒形的机器旁,把碎青菜倒进去,按一下按钮,机器飞快地转动起来,原来是给青菜脱水。我猜这个工厂大概是做脱水蔬菜的。
我回来对人事说,这个工作我可以干。人事让我第二天早上七点报到上班。
第二天六点半我就出发了,从出租房到工厂有500米左右,我一会儿就到了。我进了工厂直接去了车间。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车间里只有昨天甩青菜的姑娘在干活儿,看到我,她让我和她一块儿择蘑菇。通过攀谈,我知道她来自江苏,姓邱。小邱告诉我,把蘑菇根剪掉就可以了。这蘑菇是在开水里泡过的香菇,但是叶片比普通的香菇更薄更宽大。刚择完香菇,一个瘦小的老头交给我一袋姜,让我去切姜。他叫我先把姜洗干净,然后切成姜末。
因为我做饭很难吃,所以在家很少切菜,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挑战,总是担心会切到手,因此我切的时候小心翼翼,费力半天劲总算按照要求把姜切完了。这时我才知道,这个厂不是做脱水蔬菜的,那只是前面的准备工作,实际上这个厂是做包子馅儿的。我看到一个同事用菜刀在大盆里剁粉条儿,那粉条儿已经泡软了,倒进了红油和调料,她现在正在把它剁碎。我问要不要帮忙,她让我去另外一个车间。
这个车间的地上,堆满了黑色的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原来是盐水泡的酸豆角。我把一袋一袋的酸豆角袋解开,让里面的水流淌出来,再把里面的长豆角一根一根整理整齐,男同事再一撮一撮地把它喂进机器里。随着机器的旋转,长豆角被切成几毫米的小段。看来这个是要做酸豆角包子馅。二十多袋酸豆角切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午饭是那个老头做的,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老头是老板的父亲,他负责在厂里指挥生产。这个厂有三个老板,四个员工。那个捞青菜的男的是打杂的,经常被老板的父亲叫过去干这个干那个,有的时候还会被司机叫去装车、跟车送货,实际干活儿的就三个人。我来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女工辞工了。
办公室那个小姑娘,既是人事又是财务,吃完饭,她让我跟着她去录指纹。告诉我第一个月是试用期,工资是3000,第二个月转正了是3500;每个月休息一天,上班时间从早上七点到下午六点,中午管一餐饭。我问中午吃饭是一个小时吗?她摇摇头说没有,吃完饭接着干。大家放下碗又接着干活儿,老板的父亲指挥我们用拖车把一袋一袋的咸菜拉到车间,倒在一个大水池里。我们都穿着雨鞋,围在水池四周,每个人抓一棵雪菜在水里摆来摆去。她们说雪菜根部容易藏砂子,一定要洗干净,上次有一个人吃包子,被砂子把牙齿硌掉了。她们一边说一边笑,说那人的牙齿肯定本来就不好,要不然怎么会被硌掉呢。倒雪菜进池子也是一个力气活,连倒几袋就累得满头大汗,抓袋子的手也被勒得生疼。
雪菜洗干净之后切碎,在水池里泡,以冲淡盐味。同事小刘,拿起一点放在嘴里嚼,尝尝咸淡,她说还有点咸,让我把水放掉,再接着灌水进去,用大马勺在水池里搅来搅去,一直搅拌。小刘抓起一片尝了又吐到水池里。小邱说,你别恶心人了,你要么咽下去,要么吐到垃圾桶。小刘说,我是学老爷子的。小邱:你学不学点好的,学坏的。然后用漏勺捞雪菜,捞完让我把水池和地面冲洗干净。
刚刚干完,老板的父亲让我随他去库房,一人搬了一箱泡椒。不用说,剁泡椒的活也是我的。小邱提醒我,剁泡椒提防泡椒里的水溅到眼睛里。我小心加小心,还是被辣到眼睛。两箱泡椒,一箱六袋,我剁了两个小时。另外的同事在炒咸菜,装在袋子里秤重,最后一道工序是用真空包装机包装,之后就搬到冻库里。那天不到六点,大家就干完活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擦桌子、擦工作台、擦机器、拖地、洗地。干完正好六点,我们就去打卡下班。这就是一天的工作。
第二天我一上班,老爷子指着刚刚进回来的青辣椒,让把辣椒蒂把捅掉然后把籽抠出来,说着示范一个给我看。徒手撕辣椒?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就用手吗?没有手套吗?”他说,“不用,这个辣椒很嫩,这样快。”没办法,我只好用手撕辣椒。撕完前面半筐,还好,那时候手还没感觉到疼,撕完一箱的时候,我的手火辣辣的,像火烧的一样。我坚持着把它撕完,洗地的时候,手接触到水,感觉不到疼了,可是还要干活呀,不会让你闲着。
后面的同事把辣椒放在切菜机里打碎,她告诉老爷子这批辣椒很辣,她不小心用手在脸上擦了一下汗,眼泪立马出来了。我的手已经像架在火上烤一样了。接下来要切豆腐丁,先切成条,再切丁,要粗细均匀、大小一样。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技术活儿,因为不擅长刀工,总是害怕切到手,越害怕越切到手,不过没有伤到皮肉,只是把指甲切掉了。这时,老板的妈妈对我说:你动作快点啊,手太慢了!
我的手和刀柄接触的地方,温度应该有80度,因为太烫了!如果刀柄是实木的,我想这会儿就要烧着了。我在心里狠狠地骂这老板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吃人不吐骨头的周扒皮啊!我现在简直是正在忍受着酷刑!
我还没坚持到下班,就已经受不了了!我脱下围裙,跟另外一个切豆丁的小张说,我不干了!小张劝我:你不干了,你就这么走,你会拿不到钱的。你不如坚持下来,到时候拿了工资再走。我说再干下去我的手就要报废了。她说,我是为你好,你等一会儿,等老板来了,你跟老板说一声,看老板怎么说。
过一会儿老板来了,我告诉他我不适合干这个活儿。老板说,你先干一个星期,如果不行,你再走。我心想,到时候我干一个星期,你要是不给钱我,那我不白干一个星期吗?
然后下班的时候我就直接回家了。这时我的手都肿得像烤肠了,我只好打来一盆水把手泡在里面。哇,好舒服啊!手离了水它就发烧,放在水里冰一下就好受一点,一盆水很快被我捂热了,我去倒掉又换一盆水,整个下午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疼得睡不着,直到第二天手才消肿。
跨不过的湿内裤电镀厂
我总结了一下这次工作失败的原因,后悔在小厂干。这个厂四个工人要养三个老板,还有一个司机一个会计,厂房租金、水电费,所以老板能省就省,连最基本的劳动保障都没有,更别说按照劳动法签合同和缴纳五险一金了。
通过在这个包子馅儿厂的打工经历,我得到一个启示:如果用我们老家的土猪肉做包子馅儿、用农家自种的无化肥无农药的食材会不会受市场欢迎呢?我在网上卖,接受私人定制。当我把想法告诉爱人,爱人说,就怕我们老家的物流信息不发达,在路上耽误时间久了,会坏掉,不过你可以试一下。我听了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我打电话回家,询问老家的土猪肉行情。妈妈告诉我,非洲猪瘟已经席卷了我们村,村里的猪无一幸免,全死光了。叔叔把他家的猪藏在废弃的房子里,谁也不让看。每天喂猪进去就把门顶上,出来又用一把锁把门锁上。村里人说叔叔恨不得像俄罗斯套娃一样给猪层层包裹起来。就这样,还是没有逃过非洲猪瘟。连山上的野猪都死光了,到处都扔的是死猪。
于是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在家“挂逼”了一段时间,快没钱了又想出去找工作。在马路上瞎逛时看到有一家电镀厂门口贴着招工。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是一个女的,后来才知道她是老板娘。她让我进车间看一下。我进去只见一个穿黑色长裙、染着黄头发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干活儿,她看到我说,刚才是你打电话吗?我说是啊。她问我怕不怕热,当时我还很奇怪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走到工作台,看到一个人女工正拿个抹布从瓶子里沾了一点液体,正在擦拭一个铁架子。我问她,这是干什么?她告诉我,擦每个地方都要擦到,擦干净之后要电镀。我一看,专门擦这个我也会。
老板娘让我第二天去上班。第二天,我换了一身宽松衣服就去了工厂。我到的时候车间还没人,我就在车间门口等。这时候来了一个三四十岁的高个子男人,他问你是来上班的吗?我答是啊。他把我领到二楼,原来二楼是打包装。地上摆满了一张张的铁帘子,一个大概一尺多宽、一丈来长,他让我把上面的铁丝勾取掉,之后把它卷起来,卷成筒,再用包装纸给包起来,每一个大概二十斤重。要蹲在地上卷,卷好了,把它包起来,码在一起。这时另外一个打包装的四川姐姐上班了,我和她一起包。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我问她是什么时候进厂的?她告诉她来了有三个多月了,她问我老板娘和你谈工资了吗?我说讲了,3000块钱一个月。
包完铁帘子,她带着我又去包别的。那些形状不规则的、枝枝杈杈的都是她包。我刚来,她就让我包简单一点的。包椅子时我不知道从哪儿起始,她就教我包,先包一张椅子给我看。打包装没有工作台,产品在哪儿哪儿就是工作台。之间她拿着包装膜弯着腰,一圈一圈缠着铁棍,还一边给我讲解:不能缠得太密,那样浪费包装材料,要包快一点,斜的远一点。说着让我包一个给她看。这时过来一个年轻人,对她说,这儿这么多活,你不要站在那儿玩儿,快点包门框!说完,那个年轻人就走了,她对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我问她,这个是车间主任吗?四川大姐摇摇头。我们包完椅子和门框,还要包小件儿,门锁、门把手之类的,这种小的就用纸,把它放在纸里,用手捏巴捏巴,只要不露出来,就算包好了。
这时又过来一个年轻人,让大姐去包那个很大的防盗窗。我问大姐,这又是组长吗?大姐说,哪来那些当官的,这些都是爱管闲事的,在这里干活就天天被这个指挥来那个指挥去。我看着四周墙上挂的叮叮当当的那些小件,还有地上的椅子、框架,我问这些每一件都要包吗?大姐说是啊,只要是电镀出来的都要包,而且还要小心,不要让手和身体碰到产品上,不然上面就有痕迹。
我一看到那么多要包的我就很气馁,而且都是重东西,一会儿就胳膊疼、腰酸。而且电镀车间的温度高,一个上午我的汗水就没停过,来不及擦就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看东西都朦朦胧胧的。最可气的是上厕所时,连裤子都脱不掉,湿内裤一褪一股绳。
到了下午,大姐又招呼我过去包铁帘子,地上铺了一地,着急出货,老板娘都亲自上阵了。一个二十来斤包好要搬起来,等包了二十多个的时候,我已经汗流浃背,胳膊已经快抬不起来了,腰像要断掉一样,腿也蹲麻了。我问大姐,这么多货你,之前你一个人是怎么包过来的?大姐说,我就拼命干啊,每天都累得半死,回去之后就像躺尸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我每个月都要买很多止痛膏贴在腰和手腕上,从开始在这个厂干,三个月我瘦了二十多斤,比别人减肥还快。我寻思这活儿还有减肥的功效啊。
下班的时候,我走路两腿都不听使唤,机械性地挪回家,胳膊也抬不起来了,看来是肩周炎复发了,在家里休养了好些天才恢复过来。
住在我隔壁的小花是浙江千岛湖人,她在一家纺织厂上班,看我天天“挂逼”问我要不要去干。我说好啊。她答应帮我问一下。过了两天,小花告诉我,她问过老板娘,她们厂还要人。我问她厂里有多少人?多大规模?她说有七十多人,两层楼。还说中午管一餐饭,一三五的晚上加班,一个月四千多。这个厂好是好,就是没有休息,每天都要上班。
我一听一个月一天休都没有,一年干到头那也太累了。她说有事儿可以请假呀。我太郁闷了,本来很想进,可还是摇摇头不进了。这个老板真会打算盘啊,明明国家劳动法规定的有节假日和休息日,你不让休却让请假,请假你好扣工资是吧?一请假就扣全勤、扣工资,而且我是不喜欢有事没事请假的人。每个月你要是有一天休,我也愿意去,可是一天休都没有……
难道是我好吃懒做吗?难道我是好逸恶劳吗?可我之前也打过工,可为什么现在我就受不了呢?我有一个同学在宁波,她在大酒店里面专门负责打果汁,每天六个小时,有客人来就按照客人的要求帮客人打果汁,没有人点就坐在那儿,一个月不休的话是3100块钱,休息的话就2900。可是我这附近,别说大酒店,连个像样的大超市都没有,要不我在超市里理货、做导购也行啊。
熬出来的“三和大神”
我彻底“挂逼”了,玩了十多天之后我决定去苏州,到弟弟那儿去看看有没有好工作。我还是要去上班的,要不然,我吃什么?真像三和大神一样,喝别人扔的方便面汤?
到了弟弟那里,弟弟说他想回家养牛。弟弟的大理石加工厂,因为环保,村里三番五次的让他搬迁,一来就来几十人,已经下了几次通知了,再不搬走就直接查封。可是搬到哪里去呢?换个地方还是查环保啊,要是另外找厂房,要重新安装机器,等一切都弄好,查环保的来了再被赶走,不是劳民伤财白忙活一场吗?
弟弟一心想回家养牛,可是弟媳和妈妈都说弟弟的想法不切实际。养牛投资大,周期长,虽然利润可以,但是得几年才能回本。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回家,承包一片山林,用铁栅栏把山周围给围起来,在山上搭建大棚放养本地土鸡,白天把鸡赶出去放,让鸡在山上吃草、吃虫子,晚上把鸡赶到棚子里过夜。山上有车前草之类的草药,我就利用中草药养鸡,用手机在直播平台直播养鸡的过程。让鸡在山上自由的溜达,这样养出来的鸡味道一定不是一般的鸡可以比得上的。弟弟告诉我,老家也在查环保,很多养鸡场都关停了,弟弟让我别贸然回去,先打一段时间工,看以后政策有松动了,再做打算。
真的是待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啊。
没办法,还是得出去打工。弟弟的门店旁边就是人力资源部(中介)。我看到人力资源部门口的黑板上写着:化妆品厂招临时工,日结,早七点到晚七点;干几天给几天的钱,每天车接车送,中午管一餐饭,一天150;干一个星期的每天160,月结170。我一看喜出望外,就走进去报名,和人力资源部工作人员约好,第二天在人力资源部集合,然后一车拉到工厂。
(来源:日本NHK纪录片)
七点上班,五点半要到人力资源部,我五点就起床,洗漱一下,路上随便买点早餐吃。五点半,人力资源部门口黑压压的已经有了三四十人。一辆车开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白短袖、平头的小伙子,喊着“化妆品厂!化妆品厂!”大家“呼啦”一下子围过去,小伙子从这些人里只挑了十个人,跟他一块儿上车。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不要,年纪大一些的没要,我是这十个人其中之一。车在路上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园区。小伙子把我们领进工厂,主管把我们带到车间,分配工作岗位,七点的时候就正式干活了。
这个厂挺大,目击大概有一千多人,有的生产线做口红,有的生产线做眼霜。我们这条生产线是做小支的玻尿酸,在流水线的后段打包装,分配给我的工作就是把一支一支的成品玻尿酸安放在塑料卡槽里。和之前两次工作相比,这份工算是最轻松的,虽然流水线流得飞快,但不用弯腰,只是站着,也没有电镀厂那么热,只要把经过面前的每个塑料卡槽里都摁进玻尿酸就行了。虽然不用像搬铁似的费力气,但工作时间长了手磨得疼。一天下来,食指起了一个血泡,第二天我换个手指摁,还是架不住摁的次数多,又磨了一个血泡出来。连着几天,我的手上已经起了三个泡了,随便哪个指头都疼,我咬牙坚持了一个星期。一天12个小时,差不多12个小时都要干活儿,中午吃饭轮流着去吃。一个人吃饭时间不到半小时,吃完了紧接着就干,时间安排得很紧,几乎没有空闲。
吃饭的时候我了解了一下这个化妆品厂,厂里的临时工多长期工少,临时工是长期工的十倍,是生产主力。但工厂更愿意招聘长期工,因为临时工不稳定,不利于生产管理。在我的印象里,大多数工厂都更愿意招长期工,为了留住工人,厂里给了很多福利,比如五险一金及节假日双薪,可还是招不到人。
一个星期下来,实际上只干了六天活儿,周日厂里休息,没让我们上班。我找人力资源部的人结工资,领了九百多块钱,我用这钱又“挂逼”了半个多月,在钱快花完的时候,再去找工作。好巧不巧,我在人力资源部门口的黑板上又看到那个化妆品厂还在招工,这次我轻车熟路地进去了。不出意料地,对方让我第二天五点半在门口集合。
第二天一早,我简单洗漱一下,往人力资源部走去。至此,我正式开启了“三和大神”模式。
*三和大神:指在深圳龙华区三和人才市场附近靠日结散工过活的人,是被社会边缘化的群体。之所以被称为大神,是因为他们之间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做一天,阔以(可以)玩三天。(来源百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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