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小说纯属虚构,如有想对号如座者,请穿越到明末清初或者清末民(民国)初去寻找。
“所长看起来很高兴”,一个义务的女情报员说。
“他中六和彩了吗?”有人小声问。
办公室的赵主任想学演员和阴森的政客极力把自己高涨的情绪挡住,“一定又是中六和彩了”,她压低声音说。早晨,她刚关好车门,见所长站在五星红旗下面,她极不情愿朝那里走过,无耐只有旗杆底下一条路。没想到她走过去时,所长竞然破天荒头一回微笑着给她打招呼。
早晨的阳光照着对面山上的树林 ,一股薄薄的雾飘飘悠悠。五星红旗在风中哔哔剥剥地响,一夜的大雨,让路面露出了它青青的筋骨,旗杆旁边的草地上有一层淡淡的红色,所长一贯黑黑的脸上也有一丝淡淡的红色。赵主任的心里也有一层红色。
赵主任的心里从来都是黑的。她不停地梳头发,她觉得头发怎么梳都是乱蓬蓬的。她对别人说,要多喝些水。多喝些水好常去上厕所,这样的话就能逼着自己多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要不一天到晚坐着挺难受的。赵主任总是感觉自己衣冠不整,上厕所出来时就对着镜子不停理衣服,拍裤子。一边说一边叹气:“唉!这裤子,总是好多灰尘”。她总是感到头发上有灰,皮肤上有灰,她一天洗几次澡。有一次,她洗澡去了,这时候,所长来办公室了,幸亏女同事机灵,说她去办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去了。
赵主任最想不清楚的是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黑,想了好几个晚上,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黑,可每次总感觉要出现一个清晰的概念时就睡着了。她说,中国的理性词汇太少,要是懂德语就好了,你看人家德语,多有逻辑。有一天,有个上级领导到单位来开会,她听着听着,又开始想这个黑的概念,竞然想到走火入魔,冒出了一个德语词汇来。
战战兢兢地送走了上级领导,回到单位的大厅。走在前面的所长说:“哪个畜牲值班,哼,到底是哪个不懂礼貌的畜牲,领导来了也不开门!”没有人回答。值班员就坐在前台,似乎刚办完一个紧急的业务,赵主任想,所长不是经常教导我们,群众利益无小事吗。
“不错,你可以说你正在办业务,你可以不给我开门,我不算什么东西,但是,副局长来了,你们也不开门,他来了你们都装没看见,他会怎么想呢,他嘴上不说,可心里会说我带的兵就这个鸟样”。
坐在红木沙发上的小吴看到所长进来,急忙找来一个茶杯,倒上茶,怯生生的说:“所长,请喝茶”。
这可是所长教的礼义,有客人来了要倒茶。小吴刚到单位的时候,还不懂礼义。所长语重心长地教导他“烟是桥,水是路,一杯香烟一杯茶,让客人感到被尊重,事情办起来可就顺利了”。所长还亲自把他叫到办公室训过话:“你怎么回事,看到我怎么不叫我,还总是躲得远远的,我是这里的所长,你认识我吗,你好好看看,记住了,我是这里的所长……”。
“诶,小吴,你怎么穿双运动鞋?不错,鞋面是黑色的,可我是要求穿黑色的皮鞋啊。副局长看了会怎么想,我告诉你,我在河边所当所长的时候,就是因为一次有领导来检查时,一个不懂事的,说起他我就冒火”,所长停了停,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似乎想找到那个不懂事的,搧他一巴掌,再揣他一脚,方解心头之恨。所长继续高谈阔论:“你们猜猜那个不懂事的做了什么?”赵主任心里想,这是所长一贯的高处不胜寒的设问,这个时候是不能回答的。片刻的沉默过后,所长说:“他啊,就跟小吴一样,穿双白边鞋,结果呢,结果呢?我们到手的荣誉没有了,我们全部河边所的荣誉都没有了,全毁在他的一双白边鞋上了!”。
小吴放下茶杯的手停在那里,赵主任偷偷瞄了一下所长的脸,黑黑的,阴惨惨的黑。
所长拿起对讲机:“小郑,小郑,来一下”。
小郑从楼上噔噔噔地下来了,手里提个照相机。
所长冷笑道:“现在倒拿个照相机下来,刚才死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照相,副局长来了,你也不用照相吗?”他转身朝向赵主任,说:“赵主任,我都不知道你们办公室一年到头是怎么干工作的,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吃饭的时候倒是比谁都积极,哼,我真不想说了,你们各人好自为之吧”。
赵主任心想,我们是拉了屎的,我们一年到头编造了多少材料,什么先进啦,总结啦,汇报啦,把有的说成没有,把没有的说成有的,我们都快成文件加工厂了。
所长再次拿起对讲机:“电工,电工,你昨天在这里值班,还没有热水洗澡,这天气多冷,你想冷死我们是吧!”。
“算了,算了,我不想说了”
小彭突然想到“让子弹飞”里的台词:“算球,算球”,差点笑出声来。
所长抬起头,看了看墙上公务用车的牌子,一把车钥匙都没有了。他又一次拿起对讲机:“小近,小近,下来”。
小近从楼上摇摇晃晃的下来了。小彭想,人家正式工就是不同,可以摇摇晃晃的走路。
小近刚下完梯子。所长就大声骂道:“车是你管的对吧,你管个车管成这样,你妈个逼的,你一台车都不留在所里,你想害死我们对吗?(一如既往的高处不胜寒的设问)我早就说过了,早就说过了,要留一台车在单位,你懂不懂,他妈个逼的,我真是很伤心啊,很伤心啊,这么多正式工,这么多副职领导,没有一个为单位着想”。
小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来。
小波是机关下派来的正式工,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不屑的冷笑。
“你妈个逼的,你还把手插在口袋里,现在天气就至于冷死你吗?一群蠢猪,一群王八蛋”。
电工这时搞不清楚到底是冷还是不冷了。
“你妈个逼的,你才是蠢猪,你才是王八蛋,老子就插手了,老子今天就插手了,怎么样……”。
所长拿出一支烟,气得手发抖,半天才点着,猛吸了一口。
小彭蒙胧中似乎听到所长说:“算球,算球,我不想跟你们多费口舌了,通知全所人员,开会吧”。
会议一开始便是千古不变的汇报,一个讲完一个接着讲,大家讲完副职领导讲,副职领导讲完后教导员讲,教导员讲完所长讲。一浪一浪的讲话热潮让人无比怀念庙里的阿弥托佛的声音。山后面的羊的叫声提醒着这些说人话的人还在活着。
所长清了清喉咙,提醒大家他要开始演讲了。他一开始就对着麦克风发火。“这么小的声音,后面的人怎么听得见!”管计算机、音响的小灰快速地跑了过来。随着小灰的调试,所长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尖叫。“你想搞911吗,你吓死我了,你这不是有意要丑化我吗?”
小灰结结巴巴地说:“这音响的声音大不了的,只要超过一定的范围,就会发出吱吱的尖叫”。
“你早说我不就了然了吗,哈哈,可是这东西有故障,你为什么不早汇报呢?我在上面开会,就因为音响没搞好,主管这个的领导被当场免职你知道吗。你们是毫不知道这项工作的重要啊”。
“好吧,不说了,接着开会吧”。
所长先是埋头苦念了一阵该念的文件、通知,等他结结巴巴的念完,便抬起头来,提醒大家他要开始精彩的演讲了。
这时,他发现坐在后面的小运埋着头。就叫了一声小运。小运没有反应,坐在旁边的的小仓推了他一下,小运似乎才听到,抬起头来看着所长。
“从开会到现在,你都没有抬起头来朝前面看,所有人都看着我,唯独你一个人在埋头看手机,你开的什么会呢?”。
所长开始演讲了:
“嗬,你们一个个的,正式工一个月拿着一万多块钱的工资,干活就是这样干的吗。我还不敢批评你们呢,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爷,我们单位就是福利院。对,不是福利院,是养老院。还有人说我喜欢骂人呢,我告诉你们,这能叫骂吗,记往了,叫批评,什么叫骂,骂街叫骂。
上次检查,其他的我就不说了,小超,你把一个录入电脑的时间都搞错了,还有那个赵主任的办公室,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很有本事你们就去别处干。譬如我,我就承认我没本事,我只好安心在这里做所长。”
赵主任仿佛是第501次听到这些话了。赵主任想,所长是不是平时连那些鸡汤样的文章都不看,导致词汇如此之贫乏,还不如沈大师呢。
所长点燃一支烟,缓缓地说:“还要我对你们怎样好,我平时怕你们吃不饱,怕你们工作累,你们倒好,就是这样子干工作的。”接着他重复了一套他的工作标准,特别指出赵主任负责的工作,要赵主任以后把她写的那些个总结,汇报按以前的改改数据,调换下句子不就成了。
赵主任想,我们就是一如既往的这样干的啦。可是按照你的标准来,你的标准又变了,似乎你这个标准变化得有点快,大约比变色龙还快。
“XXXXX把那个XXXXX做了”
全部人都没有听清楚,里字程似乎觉得与他有关,就小声问道:“我没有听清楚呢,什么事啦?所长”。
所长阴森地说:“怎么,你没听清楚,你管的工作你没听清楚,所以说,你们平时干的什么工作,你们开会都听不清楚我讲的话,你们说说,你们谁重复给他听听”。
“归根到底,要认真听讲”教导员讲了他今天的第N个归根到底。
会议室里一片宁静,短暂的平静过后,只听啪的一声,里字程把桌子拍得摇晃了起来。里字程说:“太过分了,你们这样说就没意思啦,一点意思都没有!”只见里字程的胡须在发抖。
这时候,坐在赵主任旁边的小李轻声对她说,“所长早上为什么高兴?”(他学着那种高处不胜寒的设问)然后自问自答:“他说,副局长狠狠地批评他了,他说批评他是对他的帮助,是对他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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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茅草。本文为激流网原创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邱铭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