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是四月中旬了,疫情逐渐走向稳定的过程中,大家在街上除罩相见的日子也不远了。
以往,性别议题的讨论大多集中在妇女节前后。一些学生会在三月七日这一天,在学校里挂上了“女生节”的横幅,以此表示与之后的一天妇女节切割。与此同时,各大购物平台则准备好“女神节”口号,欲在这个时间段通过优惠,推动女性践行消费主义的理念。
然而今年,由于疫情在全球内持续蔓延的特殊情况,上述的现象也随之被影响或打断,大众的注意力更多聚焦在了众多女性医护人员身上。但除了前线工作者,其他居家女性的生活状态极少受到关注。比如被家暴的女童和妻子以及不便出行的残障女性;在民间力量自发形成小组、试着为有需要的女性提出一些援助计划之前,她们都处在了被忽略的边缘状态。
因此,我们整理了在疫情下所有与性别有关的新闻,并梳理成一篇文章,以此记录时代下的“她”力量与那些看不见的女性命运。
1.被忽略的身体记忆
关键词:月经羞耻、自愿剃头、江山娇
二月初,上海女孩梁珏在微博上向网友提出了关于女医护是否有足够卫生巾的问题,这也把大家的注意力从确诊、去世人数及救治方法中转移到了女医护被忽视的生理需求。毕竟在此之前,所有捐助只涉及食物、口罩、防护服等必需品,却并没有涉及卫生巾等用品。
在随后的一段央视采访中,一位女护士讲述了自己在生理期的感受,但这段表述却在后续的播出过程中被删除了。显而易见,新闻报道中避之不及的态度,与广告中以蓝色代替红色、以各种隐晦的词语称呼一样,都源于多年来对月经的羞耻文化,其本质上则是对女性本身的歧视与无视。
除了月经的需求被提及,另一件让女性身体再次登上热搜的事件,是女医护的自愿剃头。但在同一个被采访的视频中,上前线的医护人员有女也有男,却只有女性需要剃发。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在其他省份的志愿团队中,长发女医护在剪发的过程中,是可以先提出发型需求再剪,而并非是上述如此简单粗暴地全部剃光。这也让不少网友质疑,被剃头的女医护是否真是基于自愿的原则?
即使她们是真的自愿剃光,但在报道中描述女性失去头发的悲情视角,也无疑增加了对光头女性的鄙夷感。若她们没有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不符合社会对女性的期待了,甚至其个人价值都被“光头的悲伤”取代——女性的身体再次陷入了被大众指指点点的凝视中。
同一天,当剃头事件被热议、照片登上热搜时,共青团则发布了拟人化的江山娇与红旗漫两个虚拟偶像。不少网友也开始以江山娇为素材,反问女医护被忽略与贬低的身体记忆,并控诉这种消费女性的娱乐化、拟人化,实际上是利用“推出偶像”的方式淡化她们的痛苦与无奈。
从无法说出口的月经,到泪流满脸地告别长发,当她们不远万里奔赴疫地,与病毒战斗时,她们的身体却被迫成为了无人问津的牺牲品。
2、被规训的身份认同
关键词:敬业却不被承认的女医护、以女方为主育儿、买菜的男同志
疫情开始,女医护的报道大多围绕着她们“妈妈”的角色而展开讨论,而忽略她们实际参与其中的社会身份:医生与护士。即使这是在这几个月内她们听到最多的称呼,但在文字书写的时代记忆中,依然没有提及与承认女性的工作能力。
无限放大女性的家庭身份只是疫情中女性被迫消声的体现之一,还有更多女医护的故事根本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当钟南山、张文宏等男医护的身影,被大量地报道敬业时;直到三月初,我们才了解到那个“老子到处说”的艾芬医生,为什么这些在岗位勤勤恳恳的女性,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赞扬?
前线的女医护在抗疫中水深火热,隔离在家的女性也不好过。二月初,济南提出了以女方照顾延期开学的小孩为主的政策,认为“母亲照顾幼龄儿童相对会更细心,也更能照顾孩子的情感”;但与此对比的则是北京提出的一个职工育儿,与杭州出台的带薪看护,后两者皆无明确“哪一个性别”。
众所周知,育儿本应是家庭内部协商的结果。若一旦注明了女性为主,则更多地强调母职,不仅让女性独自承担了育儿责任、面临更多在职场晋升道路上的障碍;而且也造成更多家庭“丧偶式育儿”的状态,父亲的角色总是缺席,小孩也缺少父爱。这种在家庭分工的缺席,在二月初一条关于“买菜都是男同志”的热搜中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视频中的不少男性,有的不知道需要买什么菜,有的则是不知道需要买多少,只能打电话向妻子求助。这恰恰说明了男性在生活中并不多参与家务劳动的现状。
事实上,由于延迟开学,小孩的课堂从线下转移到了线上,教育的工作又落到了妈妈的身上,她们反而需要比疫情前付出更多的情感劳动——这也是女性在父权社会中长期面临的窘况: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在家上班,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
女性的名字被抹去与以女性为主的育儿窘况,甚至是男性买菜的戏谑,皆重复地讲述着女性多年来被规训的身份认同,妻子与母亲的身份依然是被人们认可的第一位,工作能力则排在后面。即使在疫情期间,联合国《性别中性词》将男性帮忙做家务的说法修改为男性做家务,从本质上改变根深蒂固的不平等观念还是任重而道远。我们的眼睛看见了女性,却又堵上了自己的耳朵,假装听不见她们的声音。
3、被迫团结的力量
关键词:姐妹战疫安心行动、反家暴小疫苗、残障姐妹寄安心包
在了解到女性在疫情下的各种困境后,一些民间女性也发起了自救行动。
一方面,从二月八号开始,梁钰便组建了“姐妹战役安心行动”的志愿者团队,不仅带头募捐,给有需要的女医护带去生理用品、提供有效的物资保障;而且还通过文字与漫画的形式,科普月经、卫生巾等疑问,回应大众因无知而形成的污名化。另一方面,由于疫情期间必须居家隔离,家暴事件大量发生。受害者无处可逃,只能在社交平台上求助,一场特殊时期下的反家暴行动也由此产生。
三月一日,恰逢《反家暴法》四周年,武汉社工郭晶与她的朋友们也发起了“反家暴小疫苗”,号召网友可以在小区中张贴一封《给邻居的反家暴倡议书》,从中介绍了反家暴法的规定,并写明了受害者可用的求助渠道,以此提醒邻居在此期间友好相处,达到反家暴的目的。
此外,一些本就在社会边缘的残障女性,也因疫情封停了交通而买不到生理必需品,生活变得更加困难。因此,残障NGO也开始发起了送暖心宝的筹款活动,为受疫情影响的残障女性提供物资上的帮助。
这些民间女性看似主动的行为,其实都是因封城政策下的不足,只能被迫团结起来解决问题的反应。正如奥斯卡上穿着有女导演名字的女演员、不停追踪N号房来龙去脉的两个女大学生;她们,一直在默默为那些达不到的平等上不停地努力、抗争。
关秀丽、艾芬、罗轩、夏思思、柳帆……这些在前线上的女医护,坚持报道疫情的女记者,提供咨询服务的女心理医师,在火神山工地的女建筑工人,支援医院的女性环卫工,以及众多在家努力的女性们,在这场与病毒抗战的过程中,不停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持续地贡献着力量。
荣光属于她们——因为她们的名字,就是历史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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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钘滢。来源:706青年空间。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