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欢乐颂一，没看欢乐颂二。我国的这种系列剧，除了乡村爱情故事，第一部能看的，后面再拍续集的，基本上都看不下去。我不是针对谁。

欢乐颂剧照

就像有人说的，欢乐颂是一个很奇怪的电视剧，整个电视剧里没有出现过一个与国家相关的人物、符号，没有政府相关机构，也没有政府工作人员出现。用过去这些年大家习惯的说法，完全是一个去政治化的电视剧。能火成这样，而且有关部门完全不介意，也是因为它本身几乎回避了所有与政治相关的话题。可以说，这个电视剧就是在刻意的给大家描绘一幅去政治化的生活状态。

但观众的反应很显然已经超出了编导人员的预期。从电视剧的结构和着意表现的东西看，其实这个剧的本意是有点像一个电视剧版的小时代的，不想刻意表现和反应、谈论政治问题。但很意外的是，关于这个电视剧的讨论，几乎全部聚焦在一个问题上，每个人的出身已经决定了自己未来的生活道路。樊胜美再努力，也变不成安迪和曲筱绡。

在这之前，大家关注度更高的另一个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本来是一个宣传反腐的电视剧，但观众给出的反应显然也超出了编导和制作方的预期，观众感兴趣的并不是反腐，而是官斗。前半部分观众感兴趣的是一个萌萌的省会市委书记，后半部分观众唏嘘的则是剧中的大反派，一个于连式的贪官角色，祁同伟。

原因很简单，哪怕观众曾经有过成为侯亮平的梦想，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祁同伟的命运离自己更近。祁同伟虽然是一个官员，也曾经出生入死，但他的梦想其实并不是成为一个陈岩石那样的党员，而是能够过上一个平静的中产生活。但别人手中的权力摧毁了他的三观，随即扭曲了他的人生之路。

阶层分化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每个人都不得不必须面对的血淋淋、赤裸裸的现实。所以，哪怕是欢乐颂这样已经在努力回避现实政治问题的电视剧，观众看到的依然是政治，而且是最现实的政治。

换句话说，过去四十年去政治化的路，走到今天差不多已经到头了。你可以反感你中学里学过的政治课，可以反感官方的意识形态灌输，但你无法回避最现实的政治问题，阶级。

过去四十年里，你可以不关心政治，可以不看新闻联播，不读人民日报，自己的小日子还是可以过得下去，因为你不必依赖于政治，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得到一个起码中产的生活。但是到今天，这个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十几年前，有个电视剧叫奋斗，也曾经很火。但今天，我们哪怕是看欢乐颂，我们也很难欢乐起来，因为现实已经如此鲜血淋漓，无处可逃。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政治之中。

今天这样的结果，在四十年前改弦易辙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四十年来的去政治化努力，无非是让中国人忘记阶级斗争，忘记阶级这回事。所以我们静悄悄的经历了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的瓦解，经历了农村从无处不在的村集体到每个农民的出路都只有去城里打工，城市也经历了国有企业破产、国企工人下岗……几乎每一步都在导向贫富分化、阶层分化，我们却浑然不知。四十年后的今天，结果终于就这样赤裸裸的降临到每个人的面前，每个人都不可能再回避。

《人民的名义》其实也是对现实的一种解释。之所以出现如此之多的社会问题，就是因为大量的高育良、赵立春、祁同伟、蔡成功、高小琴这种不法的官员和商人的存在，但好在我们还有沙瑞金，还有易学习，还有侯亮平，还有纪委，所以，我们还可以在李达康的带领下，继续奔小康。但这个解释的说服力显然很低，所以，观众更唏嘘的还是祁同伟为什么没能成为陈海、侯亮平。

人民的名义剧照

但欢乐颂给了我们另一个解释。樊胜美再努力也成不了安迪、曲筱绡，不是因为她不够努力，不是因为她智商不够，甚至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而是因为她的出身。出身和家庭不仅决定了每个人的生活水平和前途，也决定了他们的爱情。小包总不会看上樊胜美，王柏川不会对安迪想入非非。合理的解释是因为品味不同，但所谓品位，本身也是阶级的区隔。

表面上看，人民的名义和欢乐颂是两个极端。人民的名义高度政治化，非常主旋律，欢乐颂高度去政治化，非常小时代。但观众从中看到的却是同一个问题，社会阶层的分化和固化。这当然意味着，去政治化的生活已经无法继续，新的政治已经在酝酿之中。你可以不懂马列毛，但你已经无法再回避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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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武。来源：国风观察。责任编辑：卢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