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昂福:“在矿里炮一放,那个黄烟子就出来,那就整糟了!生病后就是感觉发不了力,咳嗽,气喘不赢。我就是命撇!”

访谈时间:2018年8月24日

访谈地点:罗昂福在县城租住的屋子

基本情况:罗昂福,1950年生,患尘肺病三期,2014年左右发病。之前在本地锰矿山上工作近三十年,未得到工伤赔偿。妻子自杀去世,罗昂福现和儿媳妇、孙子居住在镇上租住的房子内。山上的老房子因修路被拆迁,罗昂福正和两个儿子借钱以盖新房。个人无收入,家庭经济来源主要依靠在外打工的两个儿子。

我68岁。我三期,它反正那个走路耶,你像走了两三站路就非要歇。在矿里就是炮一放就把衣服一扬,烟子出来,就是那个黄烟子,狗日那就整糟了。我没去过外面,就在这里山上挖锰矿。我从来不吐血,就是气吊不起来。到晚上,如果睡觉,有时候气都出不上来,你都还要歇两道,人气喘不赢嘛。(问:像你这样在本地挖矿得病的多吗?)多。我看看啊,最起码有几十噢。我们开会啊,来了百多人。(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挖矿的?)那就好多年了。我都挖了接近三十年了。没有法啊,那个时候要供小的生活。那个时候背着就是五六块钱一天啊,从天明到黑啊。我们住在山上,这里是租的房子。有孙娃子送到这儿读书。那边公路还没有挖好,逼得就是孙娃儿读书只能下来。孙娃儿再不行也要送到那小学读书。没法啊,儿子他们打苦工。我有两个儿,没有女儿,命撇!命撇!现在养女儿好嘛,养女儿安家快一些。现在连同儿媳妇从外头带回来的,有三个孙儿。孙都出去打工了。没法嘛。现在老大还没结婚,老幺结了婚。老大81年出生的,老幺85年。

尘肺之痛——尘肺农民工的故事之八-激流网图为已故的罗昂福

我不识字,又没读过书。那几年你读得起啥子个书啊,一块四五一年啊。那个时候送钱都送一块五送礼。我那时候二十二三就开始挖了。我是1950年的,属虎的。七几年就去挖矿了,到2000年就没挖了。那个时候挖矿山没有人管,私立的。

(问:你还记得大跃进之类的吗?)记得的。吃大锅饭。那个时候工分十分。相当于多少那就看得见了。那个时候他妈就在屋里种点庄稼,我就刨点儿钱,一天刨五六块钱,一天到黑啊。要供小孩吃。那个时候他们都小。那时候家里好穷,所以结婚也晚。那时候家里四个人,父母,我是老大,有个妹儿。那时候家里劳力少。你没法啊,一个人挣钱,有时候都不够吃。我一天学都没上过。我老爹死得早,我才八岁,家里供不起我读书。那个时候家里好难噢。现在就是靠后人,他们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老家在大元村,泰山镇。公路没通,要送孙娃子读书。没有法。租金是一年两千五。平常就送孙娃子上学,给孙娃子、媳妇煮点饭。我前年七月间(从山上)下来。

我们那个时候家里穷,细娃儿全部都还小,你不去劳动,细娃儿要吃啊,吃苞谷米还没得多了的呀。在吃食堂的时候,还要搭点儿折耳根、野粮,回来憋起(注:不得不,方言)你把那个折耳根,你们喊的板蓝根,那个回来我们把它liao成节节儿,把毛毛一哈(注:全部,方言)扯了。Liao(注:二声,焯,方言)了,放点盐,油都只有这么大一颗颗啊(罗比了比手势)。那个时候吃油都很困难啊,你家庭买都买不到的。你憋起要把肚儿管饱啊,哪怕野粮。那个时候你吃个饭,从我现在说的话,还没有现在细娃儿倒了的饭多。那个米汤,粘都不粘啊,把野粮一哈掺进去,憋起吃饱了。有时就要去坡上劳动,你不劳动那个时候就没吃了。我母亲又老了,母亲就蒸饭,晚上我们去山上挖矿,母亲就把饭给你煮起,洗脸水给你烧起。我老娘87了才死。我妈一死,我老婆一死,就是我大娃儿他妈一死,我就说我也不行了,我说我年轻的时候有能力,老了就没能力了。这后人在哪儿我就跟到他们撵(注:追着跑,方言)。有时候一个人在那山上吃个啥子又不方便,要到脚下来背,往年子说起你不相信。前几年,背点儿肥料,把肥料装在花篮背篓里,撑两根棍棍,弄点儿胶纸,老子那天落起暴大的雨呀,往山上背啊。背他妈个三四个钟头才背得回去。山上电通了的,通了十几年,安得那个木杆子。现在老家公路要挖通了,挖到我屋里去了。我们的搬迁房就在高桥镇,还没修。山上的老房子是土墙,头一年烧瓦,请那个瓦匠。那一年,你想我那么个土墙,二丈四五的进深,我都挖三年矿,挖三年的氧化锰。一年买檩子,一年买搁板儿。瓦都个人承劳力去烧的,我们三年才修个瓦房子。后来渐渐地细娃儿起来了,就去外面打工去了。我老婆死了,妈也死了,就我一个人在上面了。我只有跟了你们了,没法了。我年轻的时候有你娘,现在就我一个人。

去挖矿之前,土地那就不少了,有(种)六七十斤苞谷的。接近八亩地。都验(注:量,方言)不完啊。啊,没验得完,那都验得完呐!你这儿一张,那儿一张。这儿几百斤产量,那儿几百斤产量,种苞谷、洋芋,种点儿小菜自己吃。集体的时候就不能自己种了。集体的时候你要挣工分。像我就是十分的劳力。那时候就靠工分吃饭,一年分个四五百块钱。我不太记得了,那么几十年的事情了。土地一下放,粮就够吃了。哪怕是苦一哈我都心愿噢。那个时候在集体噢,这一山到那一山啊,我的娘啊,生产队那个歪(注:刁蛮,方言)呀,把那些妇女整得哭笑不止啊。那如果是你一根草没除掉,扣五六分。那些妇男小女解个手,来慢了,把那行子下错了,点苞谷的行子啥,就扣你的分,好歪噢,我娘噢。没有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你坐车啊国家还帮你办卡啊。我还没去办,我也只是听人家说。

家里穷嘛那时候,像我妹妹是补给其他人家。我妹妹呀,那一会儿给她打发点儿钱,三四百块、四五百块钱的。她现在嫁到南坝去,嫁给的人家也是矿砸死的。在挖原始锰,等于说他在上班,我看要黑了,他被砸死了,弄回去就半夜时候了。他死的时候,都上了五十五六了。都是挖那个氧化锰,都是为说媳妇儿,就是我妹夫,去挣点钱。我老婆也是本地的,就是调换亲。我妹妹嫁到刘家,刘家嫁到我家来。她屋里十个人,就是我老丈母呀,生十个娃。你那时候好多孩子,那是单干啊!那时候啊是大的大,小的小。煮这么大一锅稀饭,嚯得一下就完了。你一碗我一碗,还没得吃饱了。电视里头说了哈,(现在)全国一天倒的饭,两亿人都吃不完。浪费欸。结婚的时候,土地搞了几年才下放。老大出生的时候,土地已经下放了,那时就好一点,起码能吃饱了。生完大娃,还没生二娃就去挖矿了。你那时候不去挖矿,你没有吃。你那个时候什么都买不到啊。那个时候我们背矿就是用花篮,就是这种背的(罗指了指路过的背苞谷的老人用的背篼)。锰矿出来就是很大的砖砖,外头就是黑的。那个矿是私人的,交到锰粉厂去。我们上矿都是晚上上,我们都是背着背篓就上山,晚上都是打着夜光上噢,上通夜噢。那个时候你没个法挣钱,好造孽啊。从矿里背出来,有三百多斤,用磅秤秤。那时候三四个扯伙,三个有点分担。背到索道上,100斤6角。一趟300斤就是1块8。一个人一天挣个三十多块钱。你背到索道上,你背到亮天,你晚上要打夜工啊。扯伙的都是挨着的。吃饭就是这么大的罐,加点苞谷米,加点洋芋。菜就是白菜。都是家里带的,有弄成的饭,在坡上,饿了,晌午时候,捡把渣渣用来一热,搭两个石头,热起吃。我家离矿不远,都在王家湾那山里。我家到矿山要走个半个钟头。

我这手就是挖锰矿的时候砸了的。锰矿就是打个洞子进去,打成洞子,用花篮背篓背,那儿又没有铰轮车。洞子里头打烧灯,你手上还要拿个煤油灯。你如果是,我前年,我在陕西,我那细娃儿和媳妇把我接出去。我在那医院捡了一副把药,吐三个月的痰,毕竟那个黄烟子闻多了。那个药一吃,那吐出来像糖麻鸡屎(注:黏糊糊的鸡粪便,当地方言)。锰矿也是要放炮,不放炮挖不来。打起深眼子,做矿用。你放药进去,你点起就要出去。你要跑得快,你要跑不快是要丢命的。放完就赶快扇烟子,把衣服一lia(注:三声),扇烟子出来。看差不多了,就着急把矿弄出来。那时候也没口罩,买不到啊。就找那个蜡烛嘛,手上拿一只蜡烛,背上一砖矿,两三百斤啊。你有时候在路上还要yao(注:歇气,方言)两次,两三百斤啊。你洞子打深了,必定就要歇,背重很了。歇气就拿个大拄。背个半里路,你看山上那一般挖矿的掏成了台台的嘛。好遭殃那个时候。你像现在,都不要你人工打了,都是机械去了。三四个人扯伙,一个人上山,两个人背,还有一个人挖,叮叮咚咚的那里头。还有个得了矽肺的,加上我那个幺姑的儿子,开着个药店,就在加油站那里。他也是矽肺,我看得有接近三四年了。那时候给了五千,东整西整就剩下五六百块钱。下面的黑噻。当时普查的时候,一期1000,二期3000,三期5000。

我一直在那锰矿干,过段时间换个洞。我跟王传君(音)挖,我就没换过活,他也是本地人。老板他挣得比较多一点,他买的锰矿,又买了锰粉厂。像咱们背野矿的,一装矿要赚四五块钱。他还是有个十来万块的开支,给我们工人拿去支。工资也没涨,现在除了国家这点补助还有什么会加强的,国家这个有也比没有好。

尘肺之痛——尘肺农民工的故事之八-激流网图为罗昂福家

我发现矽肺有三四年了,到站里检查才检查出来。之前就没有感觉。就是感觉发不了力。反正跟别个帮忙,或者给人抬个冰箱,撑不住了噻,抬那个冰箱,给人帮忙噻。庄稼我都奈不何了。老家多宽的地,我都荒弃了,现在奈不何了。现在拎个米,二三十斤,都感觉奈不何,大公路上这儿我都要歇两道。以前,媳妇儿在(山)脚下扎起,基本上都是打早下来,下来妈妈还在睡觉,睡瞌睡嘛。基本上我说:“哥你们还没起来啊。”我给他们背点儿小菜,背点儿肉下来。那以前个人根本不发觉。撒过,在防疫站检查出来的。以前都不知道。后来就是咳嗽,咳嗽就上不来气。

(问:现在附近还有锰矿吗?)对面那个山上都是,那个大公路过去都有。那边很多,现在可能都停挖了。支高路了,窑子都停了。山上现在没得挖了。挖都是先从山上开始,现在山上都已经挖光了,连柱子都偷了的。洞里也有人炸死了,多的是嘛。多么能干的人啊,都是。

(问:吃药吗?)吃了一点,医院开的,就是镇卫生院。就是一种泡腾片,好大的个个。我刚开始干吞吞不下去,后来才晓得要泡水。吃完了,没得了就不吃了。那个药没花钱,就是开会发的(注:康恩贝集团的推销会)。只有一盒,就够吃一天。中药我是还是在吃噢,医院的,那还是在捡噢。你必定伤风咳嗽着凉了,你就要去,或者是输液啊,捡药啊。感冒了就是气出不赢啊。你咳嗽就jiandao(注:一直,方言)咳不起来。你必定有时候吞闷口水噻,多半天才咳得起。那药一吃就松和一些了。那就是有感觉。

(问:现在几个娃在做什么?)老大、老二都在外面做,在金矿山上,灵宝、三门峡那一块。他们都出去好几年了。我们孙娃子在西安,也是帮人修房子、拉钢材。老大、老二两兄弟就是一起去,有伴儿。在那里也是下蛮力。他们出渣,没有打眼放炮。他们干了有十好多年了。钱还是弄到的。有时候家里面还是要用啊,他们外头要吃烟,打点儿小牌。他们寄钱回来。今年在高桥镇买了两套房子,现在还没修。国家帮出五万,个人包出五万,我们七个人啊。现在我和两个孩子还在跑钱。二儿子的媳妇是广源的,找的是二婚。还有两个娃带来的。男娃在西安打工,18岁了。两个又生了个男娃。大儿子还没结婚。老大也三十四五了,但还没找。那个是要有钱的。现在你干什么事不要钱?老二那时候花钱就看得见,自己耍去。都是打工,都是在北京。她开那个绞车,我们儿子嘛就出渣。出渣嘛。她说你在哪个住吗?她说你姓啥子?他说我姓罗,叫小路(音)。她说你是哪儿的,我是巴山的。他说你几个娃勒。她说我三天没吃饭。她男人在中医院,被墙砸死了。都过去三四年了。就是修工程的时候,被墙砸死的。儿子们经常回来。有时候过年啊。这几天回来三两天又要出去了。还是出去挣钱多,他一个班八个小时,发两百多块,两个班四百多块。刚才打电话叫他去,这样一个月有七八千。还是在灵宝矿上。我跟他们嘱咐啊,你们出去要注意,整慢点儿都要得,有时候莫快,二个耳朵都要机灵,耳朵机灵,哪有响动你就要让噻。他们完全没带过口罩。金矿还是有灰尘,灰再除也除不了那么干净。

(问:您妻子呢?)老婆死了十几年了。她吊了颈死了。她是为小娃儿。她想带小娃儿,本身有了那么,但生了要罚钱,一万多。那时候好厉害啊,不像现在不多了。你像那时候拉猪牵羊,上你的瓦片。那时候到哪里去找那一万块钱。在医院干掉了三胎。四五个月了,打不下来,只能引了,打了引产针。她就想不通,就在山上老家吊颈了。她死的时候才四十七。她想不通。我老婆55年的,属羊的,比我小几岁。她那个时候想要个女儿。她老汉儿(注:父亲,方言)也是吊的颈。他伯伯喊他吃包子。我说你要小心咯。你想晚上烧那么大的茶壶。烧开水,电嘛,一晚上要喝一两茶。他正月二十九吊的。为儿女。孩子结婚,他不喜欢,看不来,他想不通,就掉了颈。我老婆走了,我们大儿就出去打工了。我说你妈一死,他就出去打工了。那一年就给我兑一千块钱回来,在曾繁志(音)手头捉着。我这屋这儿噢,有点狠噢?这才够老汉的生活,是说有时候这个送情达礼,别人有事你必定要去下噻。那时候送礼才50,现在100块送不出手,200块起送现在。

我老婆从卫生院回来,我就把枕巾帕子和那个带带我都割了几根了,用刀割了。我说你做这活路干啥子哟?我说你娃儿小的还小,劳力还没出丁。我说你搞这架子做啥子哟,还吊颈。她就想不通。你像我那一年,我老婆吊颈的时间,我杀两条猪,就是二百四五的猪啊。扛到我们山上,打得钉子,挂起。她全部挑的好猪。纤子丝都拉断了,正常的背篓背十一块。她说刘家富我寄肉,她害怕强盗偷,结果把纤子丝都拉断了,背到后头。他刘小毛,就是刘家富(音)那个儿,你怕还晓得。他说,“姐姐,你背那么大背肉做啥子呀?”她就砍它一刀儿,她用那个菜刀,那个人癫了啊。她不晓得是哪个。撒过刘家富也是去看病嘛。他说:“罗昂福,罗昂福,那个刘德玉(音,罗昂福的妻子)背那么大背肉,背到我那个门口,她拿来寄到起,你赶快拿个背篓喊罗毛儿来一起,把它背回去。她傻的很,背起那么大背肉,她又没得打拄,晓得她啷个背得起那么多哟,背了那么大一背肉,黑长的块块。”那个时候照煤油灯,白花花的,皮面上就是煤油灯,点起,她就挑好一点的肉噻。黑长的块块。她吊颈的时候,我在厂里头上班,在王老二,是开县王老二,在汪家湾,也是王老大的洞子。他把他弄过去,他的井有近一千米的洞子。我就在那儿住得又近。那几年一做,五十块钱一天都没挣到过。挣得有钱了,他们一个二个的,今年吊一个,明年吊一个,硬是把我整糟了的呀,那几年。你想钱,钱没得。刘家富他就说,他说罗昂福,他刘德玉(音,罗昂福的妻子)球了(注:死了,方言),你要挨打啊,他们要来打人命,我就爬起躲了的。那一阵我不躲了,晚上要遭家伙。他说这个当家,是她刘德玉(音)当家,罗昂福只管啷么呢?挣钱!一回钱拿到什么千把两千,王老二那儿上班噻。我说刘德玉(音),我就把钱交给她。我说你,哪儿有你,这个事情是你去跑噢。我们秋年四季都在洞子里头,但是工资一发了我就把钱揣到那个屁包头,我就给她,说这个钱你个人好好保管哟。那撒过,她吊颈死了嘛。他说,罗昂福啊,他说明天要去买点小菜。那个时候靠背噻。他说要钱哦。我那时候只有铺盖那角角上还有八百多块钱。另外王朝君(音)那儿挣了一千多,有他妈一千八九,下街噻,要十几个人背呀,那时候车路没通,要十几个人背。

老婆一死我就不能够出门,就不能去挣钱了,就种点庄稼,栽点洋芋,栽点苞谷嘛。国营的厂也不进了。也没得法,只能叫后人出门赚钱。我都没出过这里。媳妇本来有想把我接出去,玩耍一下。但我奈不何,气出不赢,那有啥法?现在就是媳妇回来,跟了晚上烧了洗澡水,或者是弄点饭吃,给细娃儿弄点饭。平常就我们三个人。媳妇白天出去上班。在北大街三桥烤鸭店上班。她回来都要到八九点。我大儿子有时候坐起摩托去接她。坐的私人的车。晚上到八九点要十四五块。我两个儿子都读到小学的八册,都读不起啊那个时候,一年都要个四五块钱的书学费,那出不起,那时候钱还是紧啊。有个娃儿多读了一点,读了十一册。叫他把十二册读完,他不去读了。孙娃是读到初中出去的,现在在西安劳动了。孙女嘛,读六册了。上学不远。送他们上学,给他们煮点饭。小的娃儿五月二十八才满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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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肺之痛——尘肺农民工的故事之八-激流网来源:微信公众号“ 于华看社会”。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