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三八妇女节之际,摘发国际工人运动的老前辈奥格斯特·倍倍尔的名著《妇女与社会主义》中的第九章第二节,《有产者的婚姻与无产者的婚姻》。
随着生存斗争的日益加剧和婚姻日益成为金钱买卖婚姻,婚姻的不幸有增无减,婚姻日益腐败。由于维持一家生活变得日益困难,许多男人干脆不结婚。于是,妇女只能在家管家务,妇女必须在家当贤妻良母这类话越来越成为亳无意义的空话。另一方面,这种情况助长婚外满足性交,并使妓女人数激增;用非自然的方式满足性需求的人数也增加了。
在有产阶级那里,妇女完全像在古希腊一样,往往被贬低到只是生产合法子女的机器、守家妇或荒淫毁身的丈夫的女看护。丈夫们为寻欢作乐和满足情爱欲望而养情妇,即我们这里所说的妓女或妾。她们都住在最豪华的市区。其他没钱养情妇、纳妾的人,就同婚前一样去狎妓;他们一心想着妓女而不是自己的妻子;他们同妓女同欢共乐,而一部分妻子竟不可救药地视之为正常。
因此,在社会的上层阶级中,造成婚姻弊端的主要原因是金钱婚姻和等级婚姻。而这些阶级的生活方式又使婚姻情况越发糟糕。那些常常游手好闲和行为堕落的妇女也是如此。她们的精神食粮常常只是暖昧小说、淫秽读物、轻浮的戏剧、肉麻的音乐、刺激神经的饮料、各种丑闻议论。她们或者是由于百无聊赖,而乐于干男人更乐于干的种种风流韵事。她们赶往一个又一个地方寻欢作乐,在一个又一个地方沉湎酒宴。为了消除冬季的疲劳,为了寻找新的乐趣,她们在夏天急急忙忙奔向海水浴场和避暑胜地。这种生活方式自然引出一桩桩风流韵事,你引诱我,我引诱你,如此等等。
下层阶级几乎不知道金钱婚姻。工人通常出于爱慕而结婚,但也不是没有妨碍婚姻的动机。子女过多使人操心劳苦,常常是使人受穷。疾病和死亡是光顾工人家庭的常客。失业使困苦无以复加,许多情况使工人的薪金减少,或者一时损失精光。商业和工业危机使工人失业;新机器或新的劳动方法的使用把工人作为多余人拋到街头;战争、不利的关税和通商条约、新间接税的实施以及企业主独断专横的处罚等等都会使工人生活无着或者遭到严重损害。世间风雨,不时袭来,使工人不时或长期或短期成了失业者,就是说成了饥民饿汉。朝不保夕是工人生活的特点。时乖命蹇使人恼怒、郁闷和痛苦。这种情绪首先在家庭生活中爆发,因为无法满足每日每时的种种生活必需,口角和吵闹时常发生,结果是婚姻破裂和家庭解体。
要么就是丈夫和妻子都去打工,让孩子们自己管自己,或者把他们交给自己也还需要照看和教育的哥哥姐姐们照看。到了中午,如果父母一般说还有空赶回家来,就匆匆忙忙囫囵吞枣地吃顿可怜的午餐。但许许多多的父母因工作地点离家远或午间休息时间短不能回家吃饭;到了晚上他们才双双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但他们回到的家不是一个温馨舒适的家,这个家又窄又脏,往往是既不通风又缺阳光,往住在里面根本没有起码的舒适感。住宅日见奇缺以及由此产生的种种可怕灾祸是我们的社会制度最黑暗的方面之一,这种社会制度产生难以数计的灾难、不良现象,甚至犯罪。各城市和工业地区的住宅奇缺,尽管有种种的试图,但依然逐年加剧。越来越广泛的居民阶层,包括小手工业者、官员、教师及小商人等都有房荒的感受。工人的妻子傍晚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但还有没完没了的活等着她做,要把最必要的家务办理妥当,她也要忙得不可开交。她急急忙忙哄孩子们上床睡觉,然后坐下来缝缝补补到深夜。没有人同她促膝谈心,也没人给她一点安慰鼓励。丈夫往往没有知识,妻子知之更少,他们可以说的那一点事,几句话就说完了。丈夫去小酒馆找家里找不到的乐趣;他在那里喝酒,哪怕喝得很少,但对于他的家庭状况来说,花费也是太大了。有时他染上赌博的恶习,即使上流社会也要为这一恶习付出许多牺牲,所以他赌输的钱比他喝酒的钱更多。这时妻子就坐在家里恼怒不已;她得做牛做马,没有喘口气的时间,不能休养。丈夫却尽量利用他生为男人所得到的自由,于是出现夫妻不和。如果妻子不那么尽职,放工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以后,晚上理所当然地休息一下,那么,家就会一团糟,就会穷上加穷。尽管情况是这个样子,可我们这里的人们还说:我们生活在“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这样,无产者的婚姻状况越来越坏。甚至就业景气时期也有瓦解家庭的作用,因为在这样的时期,工人被迫在星期天也去劳动,被迫加班加点地干活,他们呆在家里的时间都被剥夺了。在很多情况下,工人往返工作场所要化好几个钟头;想在中午休息时间回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每天清晨,孩子们还在熟睡,他们就早早起床了;每天傍晚,孩子们又是熟睡了,他们才迟迟回到家里。数以千计的工人,尤其是较大城市的建筑工人由于工作地点离家很远,整整一个星期不能回家,只有周末才同家人团聚。在这种情况下,家庭生活能好吗!何况使用女工的地方越来越多,尤其是纺织工业部门,数以千计的蒸汽纺织机和纺锤机是让廉价的女工和童工开动的。这里出现同以前完全相反的景象。妇女和儿童到工厂做工,男人丢饭碗呆在家里料理家务并不罕见。“在克姆尼茨地区的上浆厂里有许多妇女,她们冬天才在这里干活,因为她们的丈夫——手工工人、泥水匠、细木工匠等等冬天没有或只有很少的活可干。在另外一些地区建筑工人的妻子也在冬天的几个月里到工厂打工。妻子在家,丈夫操持家务是常有的事。”在北美,由于资本主义迅猛发展,欧洲工业国家的全部弊端以更大的规模呈现出来,人们给上述情况引起的社会现象起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称,把主要是妇女做工,而丈夫在家操持家务的工业地区叫作“她镇”即女人镇。
今天已普遍承认妇女可以从事所有工商业的职业。唯利是图的资产阶级社会早就看出,女工听话好使唤,不计较,是比男人好剥削的对象,所以乐于使用女工的职业部门和工种逐年增加。机器的广泛使用和改进、工序因越来越细的分工而简化、资本家之间和争夺世界市场的各工业国家之间日益剧烈的竞争,都促进着妇女劳动力的进一步使用。这是所有工业国家共有的现象。但是,随着女工人数的增多,她们日益成为男性工人的竞争者。工厂视察员在报告中表示的大量意见以及有关女工从业的统计资料都可证明这一点。
在那些女工占压倒多数的工业部门,如制衣和洗涤工业部门做工的妇女,尤其是在自己家里为厂主做工的妇女,处境最为糟糕。1886年联邦议会关于制衣业和洗涤业女工状况的调查报告表明,这些部门的女工由于工资少得可怜而不得不以卖身为副业。
在我们的基督教国家里,在基督教适用的地方通常找不到基督教,在基督教多余和有害的地方却找得到基督教。我们这个基督教国家,它的所作所为同信基督教的资产阶级一模一样;这对于那些了解基督教国家只是信基督教的资产阶级的小伙计的人来说是不足为奇的。国家很难下决心制定出限制过分延长女工劳动时间和禁止童工劳动的法律,国家也没有给它的许多官员足够的星期日休息时间,没有为他们规定正常的劳动时间,使他们的家庭生活受到损害。邮局、铁路以及监狱等部门的官员经常不堪忍受地超时工作,而他们的工资收入却与之成反比。
此外,工人、下等官员和小人物的工资收入同房租相比实在太低,他们必须紧缩开支。于是住宅接纳或男或女的寄宿者,有时是男女寄宿者同住在一起。老老少少不分性别都住在一间十分拥挤的房子里,常常遇见男女间隐秘之事。这对羞耻心和道德感有什么影响,许多骇人昕闻的事可以说明。人们纷纷议论的年轻人越来越粗野蛮横,主要是城乡的这种环境造成的。做工谋生对儿童又会产生什么影响呢?在生理上和道德上都对他们产生了想象不到的极坏的影响。
在工业部门做工的已婚妇女也越来越多了,这给她们带来致命的后果,特别是在怀孕、生产和哺乳期间。她们在妊娠期间往往染上许多疾病,这不论对胎儿还是对母亲的身体都造成极大危害,常常出现早产和死胎现象。孩子一出世,母亲就必须尽快去工厂复工,以免被其他竞争者占了她的位置。这样做的必然结果是婴儿得不到细心照料,婴儿饮食不当,甚至根本缺乏营养。为了让婴儿安睡,甚至喂含鸦片的麻醉剂。进一步的后果是大批孩子死亡或者孱弱、畸形,总之是种族退化。许多孩子是在既无父爱也无母爱,甚至不知父母之爱为何物的环境中长大成人的。瞧,无产者就是这样生,这样活,这样死的。因此,国家和社会对粗野、不讲道德和犯罪等行为的不断增加,有什么可感到奇怪的呢!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由于爆发北美奴隶解放战争,英国棉纺织厂成千上万的女工不得不失业在家。与此同时,医生却惊奇地发现,尽管人民生活极端贫困,婴儿的死亡率却有所下降。原因在于,孩子由母亲哺乳,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精心照料。70年代危机中,医生们在北美,尤其在纽约和马萨诸塞州也发现了同样的事实。失业迫使妇女们在家闲居,有时间照料子女。人们从瑞典总罢工期间(1909年8月和9月)也看到了类似情况。在斯德哥尔摩和瑞典的其他较大城市,死亡率长期以来没有像大罢工的几周里下降得那么明显。斯德哥尔摩最负盛名的医学权威之一认为,死亡率下降和健康状况良好这种令人满意的情况无疑同大罢工有直接关系。最重要的是,在罢工期间,大批群众组成了“闲人大军”,有机会几乎整天不断地徜徉在白云蓝天之下,接触新鲜空气,这当然对身体健康非常有益。不论对劳动场所作出多么详细的卫生规定,劳动场所空气一般说来总是十分污浊,或多或少地有损健康。罢工期间禁酒的意义,也不可低估。
浪漫派国民经济学家把家庭工业的状况描绘成一派田园风光,然而家庭工业的状况并不好多少。除男人外,妇女也从早到晚在这里不停地劳动,他们的子女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干活。丈夫、妻子、全家人和几个帮工统统挤在很狭窄的房子里,夹在废料堆之间,吸着烟尘和臭气苦苦度日。卧室就是起居室和劳动场地。哪怕其中只有一部分人住在里面,一般说,这个不通风的黑暗洞穴对健康也是很有害的。
生存竞争的日益艰难,也常常迫使女人和男人去做一些在其他情况下讨厌做的事。1877年在慕尼黑警察局注册并接受监督的妓女中,至少有203人是工人和手工业者的妻子。还有难以数计的已婚妇女因穷困所迫避开那深深损害羞耻心和人的尊严的警察监督,卖身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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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奥格斯特·倍倍尔。来源:《妇女与社会主义》,微信公众号“科学的历史观”整理。责任编辑:邱铭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