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在湘南起义面临着敌人大举进攻之际,中共湖南省委制定了一个左倾盲动主义的“焦土战略”——以焚毁民房坚壁清野击退敌之进攻。此举不仅激起民愤,还给土豪劣绅以可乘之机,制造了死伤900余人的反革命暴乱事件。事后湘南特委领导人又不听从陈毅等人的转移劝告,执意就地革命,结果令整个特委惨遭灭顶之灾。

以史为鉴:湘南暴动中的“反白事件”-激流网

荒谬左倾的“焦土政策”,民众群起反对; 反动豪绅乘机制造暴乱,郴州城内血肉横飞

春雨潇潇的1928年2月下旬,湘南起义区面临着敌军大举进攻的严峻局面。是年1月初,朱德、陈毅统领南昌起义余部进入湖南宜章,与湘南地方党组织接上联系,发动了宜章、郴县、耒阳、永兴等8县的工农武装暴动。正值革命烈火越燃越旺之际,湘桂军阀混战已告结束,湘粤敌军得以腾出手来对付共产党。两省政府出动5个师的兵力,成南北夹攻之势扑向湘南起义区。

面对敌军即将发起的大举进攻,深受左倾盲动路线影响的中共湘南特委,制定了一个“克敌制胜”的“焦土战略”,就是在宜章至耒阳的衡郴大道两侧,5里以内的所有房屋一律焚毁,组织民众实行坚壁清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带走或藏匿起来,水井全部填掉,以使敌人进入后无法立足,吃驻不成,不攻自溃。特委在文件中指出:“现时的革命是不断高涨的革命,宜用严厉无情的手段猛烈地摧击反革命,在乡村杀尽一切土豪劣绅的人,烧尽一切土豪劣绅的屋。对小资产者也是这样,使他们变成无产,然后迫使他们革命。”特委还提出“焦土政策”的理论依据是:“文化落后的农民,要他们起来革命,只有一个赤色恐怖去刺激他,使他与豪绅资产阶级无妥协余地,……烧杀不会吓退群众――我们的群众只有无产阶级,其余豪绅的走狗都在可杀之列,我们并不顾恤的。”

湘南特委的这一决策,得到了中共湖南省委的支持,特地派出共青团省委书记席克思为代表,专赴郴县督促这一政策的执行。席克思真实姓名为尹澍涛,时年 27岁,向来思想激进,从他化名效仿马克思之举,就可于中窥得一二。席克思抵达郴州的当晚,要该县县委书记夏明震召开干部会议。郴州为湘南的中心城市,特委决定先烧郴州,所以席代表的第一站就是郴县。会议在城东的淑仪女校举行,县委委员及部分区的苏维埃政府主席到会。席克思传达了省委坚决实行“焦土战略”的指示,演说般地激昂讲道:“我们要以决然毅然的手段,把房屋烧光,食物藏尽,群众迁走,反动的军队来了没地方住,没东西吃,到时候我们不用花多大的力气就能击败他们。我们要不遗余力地执行特委的指示,来一番大烧大杀,烧尽一切大道两边的屋,杀尽一切反动派的人!”

席克思的这番话,有如惊雷在与会人员头顶炸响,使许多人惊异得回不过神来。县委书记夏明震首先讲话了,他说了一句:“真是天大的笑话。”接着以激愤的心情,驳斥“焦土战略”,说道:“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烧掉房子,填掉水井就能击败敌人?就算敌人在5里、10里内没地方住,总不可以把10里外所有的房屋都烧光吧?敌人没地方住,我们自己住在哪里?这么多群众住在哪里?”他自认这些道理站得住脚;还要说下去,却被席克思严厉地打断了:“明震同志,你的这种看法完全是右倾的表现!不能只看到烧掉那些房子,打烂一些坛坛罐罐,更不能迎合市民百姓的利益,破坏特委的战略意图!”席克思讲到这里,以党的纪律压下来:“县委服从特委的领导,决不允许违背党的组织原则!”

夏明震仍然不顾重压,指出特委的决定不符合革命利益,据理反驳,还有一部分干部也对夏予以支持,反对烧房子。席克思不胜恼怒,以“钦差大臣”的权威断然宜布:“鉴于县委主要领导的右倾畏难情绪,必将影响‘焦土战略’的执行。目前一个月内,特委直接接管县委!”与会的干部们大为吃惊,但谁也不可逆转大局。会议在席克思的主持下,作出了先烧郴州城,民众一律在7天内迁走的决定。散了会,席克思又要郴县团县委书记邝朱权组织人书写告示,明晨张贴出去。

盖着郴县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大印的告示贴出后,看了的人无不惊讶,听了的人无不愕然。人们回过神来后愤怒地议论开了。早饭之后,少说有1000多民众聚在城区苏维埃政府的门口,吵吵闹闹的。有的人高声喊道:“鸟儿有个窝,人要有幢屋,就这么一把火烧了,以后住什么地方!”“没见过有这样的革命?到头来还不是害苦自己?这搬石头砸脚趾的事千万莫做!”这时候,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呼喊声和叫骂声一浪盖过一浪。区苏维埃政府主席贺益生眼见群情激愤,众怒难犯,答应去找县委转达大家的意见,争取改变决议,不烧房子。不久,贺益生来到县委找夏明震,讲了群众大加反对的情况,请求收回布告。夏苦笑着说:“我已经不但任县委书记了,再说县委也无权改变决议。”

城区民众反对烧屋的情绪越来越激烈,各种情况汇报到县苏维埃政府、席克思那里。席申斥说:“你们就不会召开群众大会,把道理宣传清楚?”于是县苏维埃决定3月12日在城隍庙召开群众大会。

郴州城中有两户“富比千乘,名盖一州”的大土豪,哥哥叫崔廷彦,老弟叫崔廷弼。他兄弟俩不单在郴州有千亩良田、当铺钱庄,就是在长沙也有商号货栈。革命的红色狂飚卷到郴州后,崔廷彦自知不可逆潮流而动,便献出一部分田产,以开明绅士的身份混进郴县苏维埃政府,当上了委员。但在暗地里,崔氏兄弟与一帮豪绅勾连在一起,无时不在窥测方向,伺机而动。他俩得知了民众对烧屋搬迁大为不满群起反对的情形,连夜串起一帮富商劣绅,在苏仙铺古寺进行密谋。

群众大会按时在城隍庙召开。这天吃过早饭,特委秘书曾志与城区苏府主席贺益生,一道来到会场。宽阔的场子上已聚会了几百人,而且不断地有人来。曾志发现人群中夹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和豪绅富商。不久,崔氏兄弟带了许多人进来,向人们煽动着。曾志的心里划过一丝疑虑,打算去把县苏府警卫队调来,同时告诉夏明震他们做好思想上的准备。她刚走到门口,已有4个大汉把守大门,只准人进不准人出,曾志便说要上厕所,大汉们见是青年女子,就放她出去了。

就在曾志出门后,夏明震和县府秘书长陈代常、县妇委会主任何善玉、县总工会委员长黄光书等10余人,进了城隍庙。夏明震来了,见崔廷彦和一帮汉子挤上来。夏盯着他问:“你怎么来了?”崔冷笑着回话:“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旋即变了腔调问:“你快说,烧不烧房子?”夏明震轻蔑地哼了一声,说“这不关你的事”。说完要往主席台上走去。崔廷弼伸手挡住,扬臂向人们喊道:“乡亲们,共产党说横直20里的房屋都要烧光,大伙同意吗?”立时响起一片怒吼:“不同意,共产党太无人道!”夏明震见场上混乱起来,便与陈代常等人高声喊话,刚喊了几句,周围响起一片喊打的声音。忽有一群暴徒扯下臂上的红带子,挂上白带,呼喊着:“反白罗!反白罗!”紧接着,瑞丰丝线铺的伙夫、牛高马大的暴徒钟天球一个箭步蹿到夏明震跟前,挥刀将夏砍死。其余的一群暴徒也大打出手,向苏维埃干部们砍杀。陈代常、何善玉等10余人尽皆遇害!

场上的许多农民和党员看见豪绅暴徒动手杀人,被激怒了,纷纷与这些暴徒搏斗。他们虽然人多,但都是赤手空拳,怎能敌得过携有各种凶器的暴徒,城隍庙内外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地上血流汩汩。崔氏兄弟指挥暴徒们杀了百余人后,又纠集大群的人向县总工会、县少年先锋队、CY训练班等机关团体杀去,当场被杀的党员干部和群众达200多人。

陈毅代表县委承认错误,安抚民众, 打击敌人,平叛后重开斗争新局面

是日下午,崔廷彦、崔廷弼又派出几十个劣绅各带暴徒,在城内大街小巷鸣锣喊话,散布“共产党要烧方圆30里房屋”、“工人要杀农民”等谣言,煽动数千农民围攻设在东塔岭的郴县党政机关。

暴乱队伍到达东塔岭脚下,正遇上曾志带领的县苏府自卫队开过来,战士们摆开阵势欲打,曾志见暴徒与受蒙蔽的群众混杂在一起,下令不能开枪,布置退回山顶从另一面撤下去。她向一个战士要了衣衫和头巾,女扮男装混在人群中下了山出城,在城外会合了朱德部队教导队。队长刘之至欲带留守的30余名官兵去打东塔岭,曾志不同意,说眼下要紧的是前去永兴搬兵。 “反白”暴乱的翌日――3月13日上午,崔氏兄弟在城内的寿福殿召开反共大会,胁迫城内外的农民来了上万人,崔廷弼为大会主席,旧商会常务委员廖镜廷为副主席。崔氏兄弟在会上叫喊要“反共到底”,宣布“凡杀一个共党成员者赏洋80块”。会上还成立了“湘南反共总队”,以廖镜廷为总队长,各县设立大队,由县商会向民众写款,用于购买枪支弹药。

反动的豪绅地主向革命的疯狂反扑,暴露了他们的狰狞面目,使贫苦的工农群众迅速觉悟过来。暴乱发生的当天下午起,郴县的一些党员和群众冒险出城,分头赴往永兴、宜章及郴县良田、永丰乡报讯求援。

最先得到暴乱消息的是郴县良田区委,区委书记李克如当天下午3点多钟,就带领紧急动员来的1000多赤卫队员与农会会员,连夜赶到郴州城外,13日一早便向暴徒武装据守的东塔岭进攻。当天上午9时,郴县第三区区委又开来千余人增援。到14日下午,由曾志、刘之至报讯赶来的工农革命军两个连,在陈毅率领下赶到。接着,郴县农7师2000余人,由邓允庭指挥从桂阳紧急赶回。各路援军从三面围攻城中之敌,至是日傍晚结束了战斗。这场反革命暴乱的策划者之一崔廷弼被当场击毙,崔廷彦与廖镜廷带着几十人从下水道潜出城内,狼狈逃去。

这场反革命暴乱虽然只有3天便告平息,但造成的后果极为严重。整个郴县的城乡,除吉阳、秀良等3个区外,其余地方都发生了程度不同的由豪绅地主操纵的暴乱,造成巨大损失。根据粗略的统计,各地被杀害的党员干部及无辜群众多达900余人,伤者也有数百。城内的东街、西街和大部分店铺、民房被烧毁,店内的货物被暴乱分子抢劫一空。一时间城内的主要生活物品供应奇缺。

暴乱后的阶级斗争情形非常复杂,一方面,敌我矛盾与内部矛盾交织在一起,难以较好地区分对象;另一方面,对敌人暴行而产生的过激情绪在许多干部、群众中滋长。面临这一严峻局势,席克思和湘南特委书记杨载福感到束手无策。闻讯从未阳紧急赶回的朱德,与陈毅、王尔琢、蔡协民等人经过计议,决定派陈毅兼任中共郴县县委书记,着重领导暴乱后的整顿工作。

陈毅到任之初,首先要决断的是如何处理那些参与了暴乱的人员。此为善后工作的关键,此举得当,其余问题也就迎刃而解。许多处于极度悲愤中的干部和群众,围着新任的县委书记怒不可遏地喊道:“血债要用血来还!”“决不能轻易放过那些反革命暴徒!”还有一些死难家属在血迹犹存的街头结队跪拦陈毅,悲哀地号哭着:“陈书记,替我们报仇!”

3月18日上午,在县委、县苏维埃政府联合召开的干部会议上,陈毅讲话了。他的表态是坚决而诚挚的,他声音洪亮地说:“眼下这种局势再也盲动不得!除了杀害夏明震等10余人的直接凶手以及罪恶特别大的豪绅地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外,其余的人一个不杀。对于受到蒙蔽和胁迫参与暴乱的民众,一律既往不咎,不受惩处,不写悔过书,是农会会员的仍然留在农协,是积极分子的还当积极分子使用。”他诚恳地劝说干部们保持冷静和理智,分清矛盾的主次因素,尽快地恢复斗争的局面。在新任县委书记语重心长的开导下,与会干部们从思想上意识到:参加城隍庙暴乱和攻打东塔岭的几千人当中,绝大多数是因为对“焦土战略”不满、被崔氏兄弟利用上当跟着摇旗呐喊的,不少人看到敌人的暴行后很快地觉醒了,自动离去或反戈相击。对于这些入主要是教育问题,教育好这些人,对于推动郴县的各项工作有直接作用。最后,会议决定贯彻陈毅的正确主张,召开各级群众大会宣传这一决议。

在万余人的群众大会上,陈毅代表县委作公开检讨,承认烧毁大路两侧房子的决定是错误的,指出所谓的“焦土战略”也是极其荒谬可笑的。大会结束的当日下午,县苏维埃政府贴出大张的布告,明示不准烧房子,不准乱搬家,发现造谣惑众或起哄生事者,予以严惩。各级苏维埃政府要妥善安抚死难烈士,对烈士家属发给抚恤金。

陈毅在县城忙了几天,先后去了华塘、良田、栖风渡等地方,向群众作面对面的宣传解释工作,安定人心。他得知华塘乡赤卫队队长周宏杰的父亲在城隍庙的暴乱中被敌人杀害,亲自登门慰问,鼓励周宏杰夫妇不要过度悲伤,要挺起腰杆子继续战斗。

与此同时,陈毅重新组织了县委领导班子,对县政府领导成员也作了调整和充实,将一批经过斗争考验的优秀骨干,提拔到领导位置。在一系列问题得到处理的基础上,全县各区设立了革命法庭,成立了肃反机构,各地结合指标分别展开巩固各级群众组织的地方工作。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努力,全县的革命秩序得以恢复正常,各区分指标分田18万亩。

坚持左倾盲动的席克思等人,将向井冈山撤退视为右倾逃跑,结果葬送了一个特委机关

时至1928年3月下旬,南北夹攻湘南起义区域的湘粤敌军5个师,其前锋业已揳入了宜章境内及宋阳边界。面对这种敌我军力悬殊的严重局面,朱德、陈毅等人认为湘南据守不住,必须组织各县的农军进行撤退,宜向湘赣边界的井冈山退却,况且井冈山的红军已由毛泽东率领进入湘南作为接应。

湘南特委和席克思却不赞成向井冈山退却,他们强调“湘南暴动的革命成果来之不易,不可丧失”,提出“以布尔什维克的精神与敌人战斗到底,坚决保卫湘南”。这种与敌硬拼、盲目冒险的主张,自然受到朱德、陈毅等人的反对,就是相当部分的湘南地方党政负责人,也力持不可直面敌人锋芒,应暂避一时。然而席克思等人根本不听,仍旧固执己见。

几天后,宜章失守,该县的农军第3师由胡少海等人带着退到了郴县境内。眼见军情越发急迫,干部、群众东撤井冈山的呼声越来越高。朱德、陈毅断然决定南昌起义余部向井冈山移动,建议湘南各县的农军一道撤退;还对下一步的行动作了分工:朱德带领南昌起义余部从耒阳经安仁、茶陵向井冈山进发,陈毅则统领宜章、郴县、资兴、永兴、耒阳等县的农军,由资兴向酃县移动。

在这种情势下,湘南特委和席克思只有跟着撤出郴县,因为再不撤退,粤敌第十六军四十七师就要从良田方向趋向郴县,进入郴州城区。

陈毅所统领的这一路队伍,少说有六七千人,男女老幼都有,老有七八十岁的公公婆婆,小到嗷嗷待哺的伢崽。还有的农军战士一头挑着全家的衣服杂物,一头是走不得长路的小孩,或八九岁的半大小孩。如建国后任河南省军区司令员的郑效峰、湖南省军区副司令员曾敬凡、解放军55军军长杨绍良等人,都是当年由父亲用箩担挑上井冈山的。这支庞大臃肿的队伍,像一股缓慢的水流,5天半才到达资兴县境的彭公庙。从这儿再走两天路程就是酃县地界了。就在这一时候,发生了席克思等人不愿再往前走的事,陈毅不得不为此召开干部会议。

月上东山之际,宜章、郴县、资兴、永兴4县党政主要干部和农军负责人,来到一座旧庙开会。会议一开始,陈毅开门见山提出问题。干部们沉。默了少时,席克思头一个说话了:“共产党员应该不避艰险,勇敢斗争,湘南特委跑到井冈山去,是不光彩的逃跑行动,我看去不得。”杨载福也接话说:“是呀,我们是湘南特委,不是湘赣边界特委,怎能跑到井冈山去?”待他二人说完,3月上旬曾到湘赣边界传达省委指示、强令毛泽东率部支援湘南伪特委军事部长周鲁,大声地发言:“与敌人战斗到底,坚决保卫湘南,这才是革命者的英雄气概。畏敌逃跑,这算得了什么?反动派的猖狂只是一时的,在这一时的困难面前,我们要坚决顶住!” 顿时,许多干部的脸上都浮起了忧愁的阴影。陈毅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由地说道:“坚决守卫湘南的话,在郴州就听过多遍了。那个时候,有的同志就说要与敌人拼到底,无论如何不撤退,但实际上怎么样?再不退会有个什么样的后果?”

陈毅的这番有所指的话,让杨载福、周鲁几人听得脸上发烧,难以对答。席克思心中甚是恼怒,想了想,竟对陈毅严厉地说道:“陈毅同志,希望你不要再三地干扰特委的工作!”

陈毅听后稍稍一愣,旋即回道:“我干扰特委的工作,笑话得很!说实在话,我陈毅可以屁股一拍,带着学生兵一走了事。可是,不能这样做呀!请大家冷静地想一想吧,特委机关和各县的农军留在湘南,敌人是这么的多,会有怎样的一个结果呢?载福同志,一着不慎,后悔不及,不能不认真考虑呀!”

待陈毅说完,宜章农军第3师师长胡少海、郴县农军第7师师长邓允庭等人,纷纷陈盲,主张撤到井冈山去,暂避一时再回来。听了胡、邓等人的表态,杨载福不由地犹豫了。正值他感到为难之际,席克思说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局势再险恶,也吓不倒勇敢的革命者!这样,愿意撤到井冈山的,不阻拦,但我看特委机关应该留在湘南。”席克思说完,将目光落在了杨载福身上。

湘南特委书记迎着省委“钦差大臣”有些逼人的目光,抿着嘴唇略略凝思,作出了表态:“这样也行,你们走吧,特委机关留在宋安边界打游击。”

杨载福的话无疑是一种宣布,给会议画上了句号,会议不欢而散。

次日清晨出发之前,陈毅与胡少海几人来到大庙,席克思与几个人正在捆油印机。他们在一旁立了一会儿,陈毅说道:“克思同志,大家希望特委机关还是退到井冈山去,……”他的话尚未说完,席克思向他把手一挥,声音干脆得很:“不用说了,总之,特委是不会跑到井冈山去的。”陈毅耐着心再劝道:“避敌锋芒也好嘛,过些时候再回来,岂不是……”席克思有些厌烦地看了陈毅一眼,再番打断他的话说:“好啦,别再烦人了。”

吃过了早饭,湘南特委机关50多人,除曾志有病经杨载福同意上井冈山外,其余的人都跟着往回开。人们或挑或提,都带着行李物件,形成稀拉的队伍。陈毅、胡少海等十几个干部默默相送,心里充塞着说不出的惋惜。随后陈毅率农军向酃县方向进发。

湘南特委机关,上午行路20多里,进入资兴的洲门司丘陵地域。为要避开豪绅地主武装的袭击,席克思与杨载福决定夜行晓宿。这样虽然辛苦得多,连走几天倒也平安无事。

数日之后,特委机关来到安仁、耒阳边界的一个山冲。看着天色已亮,人们停下脚来三三两两地找地方,摊开席被倒头便睡。睡得正香的时候,枪声把他们惊醒,大群的敌兵正从山冲两头包围上来。

袭击特委机关的当地劣绅带着一个连的敌军。有个土豪上夜厕的时候,发现了这支行进的队伍,判断是共产党的机关,当下赶到附近的敌军驻地报告,又带上敌军在后面追赶而来。特委机关总共才有20多条枪,山上又没有密集的树林,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落入敌手。多年来对湘南革命运动功不可没的特委机关,就这样葬送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20多天之后,湘南特委的机关干部全数罹难的噩讯传到了井冈山,陈毅猛地一愣,悲痛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已任红4军29团团长的胡少海,对30团团长邓允庭不无遗憾地说:“席克思、杨载福他们要是听了陈主任的劝阻就好了!”(其时陈毅担任红4军士兵委员会主任)

70多年前,左倾盲动主义酿成的血流成河的教训,是何等的惨痛,是何等地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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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史为鉴:湘南暴动中的“反白事件”-激流网作者:刘晓农。文章来源:《文史精华》2005年02期。责任编辑:邱铭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