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6名在日的越南研修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骗去福岛，协助清理第一核电厂周围核垃圾。一名从事清除放射污染工作的越南劳工告诉媒体，他们与劳务公司所签的合同上并没有标明工作的性质，对于工作的核辐射危害更是只字未提。

图：日媒的相关报道

其实这样的新闻早已屡见不鲜。今年2月，几名在日中国研修生在公司宿舍的浴室中发现了摄像头，慌张中，她们选择了向日本警方报案，然而警方却以此事与公司相关，必须由公司提交受害材料才能立案为由一再拖延。最后，在中国领事馆、当地华人、公司的三方协助下，案件才终于得以受理，然而在这之后却也没了下文。

图：澎拜新闻的相关报道

这两起恶性事件折射出的，是整个在日外国劳工群体的悲惨境遇。研修生，正式名称应为技能实习生（技能実習生），是日本政府为应对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危机而设立的一项接收外国劳工的制度。根据日本方面的解释，此项制度旨在传授外国研修生们以工作技能，以推动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进步。然而，早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项目，就是“贩卖人口”，是隐藏在技能实习美好幻象下的“现代奴隶制”。

图：VICE中国特别报道

去年双十二，日本经济新闻就曾出过特别节目《大地的黎明（ガイアの夜明け）》，撕下了技能实习这一温情脉脉的面纱，向日本民众揭示了技能实习制度的丑恶面目。

日本的技能实习制度多面向中国、越南、缅甸等东南亚国家招收年轻劳动力。这些怀揣着梦想，期望着美好生活的年轻人非常容易被广告上高于自己国家三至五倍的工资所吸引，然而，在前往日本之前，他们还需要向国内中介交一大笔手续费，这笔高达五、六万人民币的中介费用使得这些本就不富裕的研修生们在来到日本之前就已负债累累。也就是说，当他们来到日本时，其实就已经被剥削得一干二净。为了还债，他们只能选择拼命工作。

然而，来到日本，才是噩梦的真正开始。据调查，研修生并非像日本官方所说的那样学习技能，而是往往会被安排在建筑、农业、纺织等行业，他们所做的，也只是流水线上简单机械的重复劳动或是一些粗活、杂活。

节目组也向我们展示了5位在纺织厂工作的中国研修生的真实经历。这五位研修生，除周日之外每天需要工作15个半小时，并且七个月以来只休息了一天。然而，她们的工资单上标明的加班费只有每小时400日元，远低于法律规定的最低时薪标准800日元，最终的每月工资只有14万日元左右。除此之外，厂方还拖欠了她们约630万日元的工资。然而，当她们向厂方追要工资的时候，却意外得知，这家厂，已经倒闭了。

然而，经过调查后发现，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厂方把原先的人员设备全部搬走，又在别处开了家新厂。破产，不过是厂方为了逃避讨薪所采取的一种手段。根据日本法律，公司宣布破产后便无需承担未支付的工资，因此破产便成了许多公司逃避责任的法律手段。

图：研修生们的工作环境

图：研修生们的住处，这样的住宿条件，每月租金是3万日元左右。

愤怒之下，研修生们想要直接与社长交涉，却遭到了驱赶。社长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甚至叫嚷着让研修生们“滚回中国”。然而，面对法律漏洞，研修生们也无可奈何。

最后，绝望的研修生们走上街头，她们沉默地站立着，控诉着自己所遭受的不公。

节目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我们并不能知晓研修生们最后的结局。她们所做的衣服，每一件都贴着“MADE IN JAPAN”的标签，这个标签，应当是日本的骄傲。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标价一万日元左右的衣服，是她们这样的外国劳工用每小时400日元的工资赶制出来的呢？

寒假时，我去了一趟日本。从一位游客的角度来说，日本简直无可挑剔。日本优美的风景，细致体贴的服务和礼貌又热心的民众无一例外震撼着我，让我仿佛看到一个理想社会应有的样子。但在一个游客看不到的背面，甚至在日本民众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这些来自中国、越南的劳动者们，正在被欺骗、被压迫、被奴役，却也正在觉醒，正在呐喊，正在为了生存而抗争。当人们为日本制造的产品而赞叹的时候，希望你也能想起他们，想起他们的血泪，和他们用苦难支撑起的“国富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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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日有明月。来源：苏曼日语。责任编辑：邱铭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