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赵老爷允许阿Q姓赵,我是说假使,阿Q一定得意洋洋:“奶奶的,咱也是赵家的人了,王胡这小毛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和老子比捉虱子,欠揍!”再假使赵老爷不仅让阿Q姓赵,还让阿Q做了家丁,成天跟在赵老爷屁股后头,阿Q 也一定会狐假虎威,威风八面,远远看见王胡或者小D,必定一溜烟赶将去,连喝带骂:“没长眼睛的下贱虫豸,见了老爷还不赶紧鞠躬!呸!”又假使赵老爷不仅让阿Q姓赵,而且让他做了家丁,因为表现好又提拔当了管家,一道去王胡或者小D家里收租子,他一定会像穆仁智那样唱道:“收租收租,放债放债,我有几样宝贝身边藏:一枝香来一枝枪,一个拐子一个筐,见了东家就烧香,见了佃户就放枪,能拐就拐,能诓就诓。”阿Q变成穆仁智是极可能的事。

去年,打工女周秀云被警察打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凶手某某某的母亲出来说话了,说某某某出身普通农家,没有任何背景,靠自己的努力参军、考军校、当警察,是一位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几十年的一线普通民警。意思不过是说某某某也是苦出身呀,也没有大富大贵的背景呀,和周秀云比也强不到哪里去呀,甚至比周秀云还不如,周秀云的老公还是一个小包工头呢!你们为啥一边倒可怜周秀云,不可怜可怜咱儿子某某某呢!这就好比阿Q说:“咱比王胡、小D强不了哪里去呀,王胡、小D至少还有个破窝棚住,咱原来还只能住土谷祠呢!你们咋就只同情王胡、小D,不同情一下咱阿Q呢!”

某某某的母亲接着又说:“旧社会长工给地主家熬活出了事,地主还管呢,现在王文军依法履行公务,却身陷囹圄,照此以往,今后谁还敢当警察?”这意思也再明白不过,“我儿子为你们地主老财护院收租那么卖力,现在出了事,惹了众怒,你们只为自己脱身,不管我儿子了,简直连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也不如呀。你们就看着办吧,你们现在见死不救,看以后还有谁肯替你们卖命!”

确实,站在某某某的立场,他觉得冤屈呀!人家穆仁智替黄世仁讨债逼死杨白劳,也没见黄世仁过河拆桥的,你们是比黄世仁还不“仁”呀!其实,当代黄世仁也不是没有良心,黄世仁们已经很尽力了,那几天,连大裤衩都掉下来了!

由此可见,姓了赵的阿Q就不是原来的那个阿Q了,他就变成了一个见了所有穷人都狂吠、见了所有富人都摇尾的阿Q,尽管他也许还只能睡在土谷祠,也只能对吴妈意淫意淫,但他早已在自己的意识里和赵老爷是一家人了,替赵老爷卖命,荣幸之至。只要条件允许,每个时代的阿Q都可能变成穆仁智,穆仁智们对王胡、小D们表现出来的凶暴甚至往往比黄世仁还厉害,黄世仁们只需要使个眼色,穆仁智们便会竭心尽力,勇往直前,为了主子干出丧尽天良的事又算什么呢!有这么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奴仆,黄世仁们哪有不爱护有加的!

正如当代民间流传的,新时代的穆仁智们正唱着时髦新调:维稳维稳,治安治安,我有几样宝贝身边藏:一枝香来一枝枪,一个拐子一个筐,见了权富就烧香,见了刁民就放枪,想打就打,想诓就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