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A警察

翻译丨杜平 吴越孙传庭 子毅

校对丨李兴宇 格桑

一封混蛋警察的忏悔书-激流网图片来源于Pixabay素材网,经StickSnap修饰过

我当警察快十年了,我是个混蛋。我们都是混蛋。

这篇文章多年来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但我从来没有足够的自信来写它。这是我一生中感到羞耻的时候;这是我通过不作为伤害别人的时候;这是我扮演资本主义和白人至上的暴力代理人的时候。在公共安全的幌子下,我亲自毁了人们的生活……包括我身边的家人和亲密朋友。

但我们已经受够了。

改革行不通。渐进主义没有发生。手无寸铁的黑人、土著人和有色人种在街上被警察杀害,警察野蛮地攻击抗议这些谋杀的人。

美国的警察是一个扼杀了我们社会的生命的深蓝色肿瘤。如果你不相信穷人和边缘化者说的话,如果你不相信全国各地的警察用致命性较低的子弹和腐蚀性化学品向记者开枪,那么当你从猪嘴里直接听到这些的时候,也许你会相信。

我为什么要写这个

作为一个经受过执法机关培训、雇佣和社会化的人,我想用第一手资料来说明我为什么相信警察就是他们现在的样子。不是要为他们的行为开脱,而是要解释它并控诉那些使其长期存在的制度。

我相信,如果每个人都了解我们在这个行业中是如何接受培训和培养的,这将为创造新的社会安全方式的要求提供可能。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是如何被创造的,我希望这能让你们将我们摧毁。

我努力写这篇文章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不想把话题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及我对自己糟糕的选择的强烈不满。看到暴行然后想“我怎么会做这些”是一种有毒的白色冲动。所以,我希望你们相信我说的话,这份叙述不是为了突出我,而是代表着这个国家每个城市的数十万警察。这既是一份关于我如何被塑造的详细叙述(我选择用它来败坏自己),也是我对正义事业的微薄贡献。

是的,所有警察都是混蛋

我是加州一个大城市的警察,那里的人口主要是贫穷的非白人(第一代移民占很大比例)。一天晚上,我们的值班警官在简报会上告诉我们,市议会要求制定新的零容忍政策。这些政策是反对杀人犯,毒贩,或者儿童拐卖犯?

不,是反对那些从垃圾回收箱里收集罐头的无家可归的人。

看,这个城市和废物管理公司有一些回扣交易,在那里,政府为我们预期的回收吨数支付了废物管理费。当无家可归的人从垃圾管理公司“偷走”回收的垃圾时,他们威胁到了垃圾管理公司的利益。所以,我们要逮捕尽可能多的回收者。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政策,我立即拒绝了上司。但几个小时后,中士叫我过去帮忙。他拘留了一名不会说英语的70岁移民,他看到她从垃圾桶里拣了一个可乐罐。他命令我以偷垃圾的罪名逮捕她。我说,“警官,算了吧,她只是个老太太。”他说,“我才不管呢。把她逮捕,这是命令。”然后……我照做了。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在哭。我甚至不能安慰她,因为我不会说西班牙语。我觉得很恶心,但我被命令逮捕她,我不愿意为她丢掉工作。

如果你想同情我,请不要这样。我以前在其他情况下总是乐于找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的麻烦。我研究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刑法,这样我就可以在无家可归者的营地里逮捕他们,因为他们犯下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罪行,比如“离铁路财产太近”(加州刑法369i)。我以前称之为“播种搜查令种子”,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愿出庭,我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以妨碍搜查的罪名逮捕他们。

我们曾经有非正式的比赛——谁可以引用最奇怪的法律逮捕某人。酒后骑自行车,拖车上的扫帚数量不符合规定(加州汽车法规27700(a)(1)),等等。对我来说,警察的工作是解决逮捕人的逻辑难题,不管这些对社区的实际威胁如何。尽管我很惭愧地承认这一点,但需要说的是:多年来剥夺人们的自由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游戏。

我知道你会问什么:我有没有在别人身上安放毒品或者枪支?我有没有做过错误的逮捕或提交过错误的报告?信不信由你,答案是没有。作弊没有乐趣,我喜欢用“合法”的方式。但我认识一些警察,他们在自己的作战包(是的,我们称我们的粗布包为“作战包”)里放了一小包什么东西,说这包东西是一把小刀未免有些牵强。我有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我没有。当可卡因突然出现在一个帮派成员的夹克里时,我有没有承认过我的怀疑?不,我没有。

事实上,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具有持续性的极其重大影响的经历:在我的警察学院课堂上,我们有一个大约6名学员组成的小团体,他们经常欺负和骚扰其他学生:在检查期间故意把另一名学员的鞋划破,对女学员进行性骚扰,开种族主义玩笑,等等。每季度,我们都要对我们的队员进行匿名评价。我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严厉的批评,认为我是在帮助把“烂苹果”排除在执法之外,并相信我会受到保护。相反,学院的工作人员把我的抱怨大声地读给他们听,并向他们出卖了我,却从不惩罚他们,导致我在学院的余下课程中受到骚扰。所以我才知道即使是警察领导也讨厌告密。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从内部改变事情”。他们不能,体系不允许。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重点。无论是我的上司,合法地逮捕一个老太太;我,合法地侵扰我们的居民;我的学员同伴,欺负我们其他人;还是“烂苹果”非法逮捕“垃圾袋”,我们都共同参与其中。我认识那些把女人拉过来和他们调情的警察。我认识一些警察,他们会用胡椒粉喷在睡袋上,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就不得不把睡袋扔掉。我认识一些警察,他们故意激怒嫌疑犯,这样他们就可以声称自己受到了袭击。我特别擅长用言语挑衅他人,直到他们大发雷霆,这样我就能打他们。没人说出去。没有人站起来。没有人泄露秘密。

没有人保护人民免遭坏警察伤害。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警察都是混蛋”,甚至你的叔叔,甚至你的表妹,甚至你的妈妈,甚至你的兄弟,甚至你最好的朋友,甚至你的配偶,甚至我。因为即使他们自己不做这件事,他们也几乎永远不会把做这件事的另一个警察赶走,更不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混蛋101

我可以写一整本书,记述我做过的、看到过的、听到别人吹嘘自己做过的可怕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更大的问题是“怎么会这样?”当我在离我住的地方30英里的一个城市当警察时,我的许多同事来自社区,对他们邻居的态度像我一样不好。虽然每个警察的个人偏见都有影响,但这个职业本身是有害的,从培训的第一天开始。

每一所警察学院都不同,但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由老警察教授,像准军事训练营一样运作,比任何人都更强调保护自己。我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积极的体育锻炼和看一段又一段的警察在执勤时被谋杀的视频。

我想强调的是:几乎所有进入执法部门的人都会大量观看警察被伏击和杀害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无色的死亡事件录像带播放着,警察通过无线电呼救,当一对尾灯快速驶入颗粒状的黑色地平线时,他们的身体开始软弱无力。我有一个老种族主义警察评论例子,他曾经吹嘘自己攻击黑豹党。

为了理解为什么所有警察都是混蛋,你需要理解几乎每个训练官在使用武力时都告诉我的一件事:

“我宁愿被12个人评判,也不愿被6个人抬走。”

意思是,“我宁愿冒险上法庭,也不愿冒险受伤”。我们能够想到,是因为警察工会的力量非常强大,也因为有资格豁免权这一宽宏大量的概念,这个法律理论说,警察一般不会因为以官方身份从事工作时犯下的错误而被追究个人责任。

当你看到杀害乔治·弗洛伊德、布莱恩娜·泰勒、大卫·麦卡蒂、迈克·布朗、塔米尔·赖斯、菲兰多·卡斯蒂尔、埃里克·加纳或弗雷迪·格雷的警官的行为时,请记住,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训练来背诵“我宁愿被12个人评判”这句咒语的。即使犯了错误,城市(指纳税人,指你们)为和解买单,而不是警察。

一旦警察的训练——通过重复、灌输和暴力场面——向警察预示世界上的每个人一心要杀掉他们,那么下一个经验就是你的同事是唯一保护你的人。有时候,这甚至是真的:我有过一些遭遇,很快就把我逼到了本以为自己会死的地步,结果其他警察赶来扭转了局面。

执法部门最重要的思想领袖之一是戴夫·格罗斯曼上校,他是一位“杀人学家”,写了一篇题为“羊、狼和牧羊犬”的文章。警察是牧羊犬,坏人是狼,市民是羊。格罗斯曼上校无疑提到了,对一只笨羊来说,牧羊犬看起来更像狼而不是羊,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你们。

这种“他们恨你保护他们,只有我爱你,只有我才能保护你”的策略被施虐者所熟悉。这是施虐者强迫受害者与世隔绝,把他们从朋友和家人身边拉出来,困在施虐者的毒网里的行为。执法部门也这么做,让警察与平民对抗。“他们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他们不尊重你的牺牲,他们只是想逃避犯罪。你只有和我们在一起才安全。”

我认为狼与牧羊犬的较量是决定警官行为方式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在我训练的每一秒,我都被告知罪犯不是他们社区的合法组成部分,他们是个别的不良行为者,他们的不良行为完全是他们固有的犯罪行为的结果。任何关于系统性创伤、代际贫困或白人至上主义压迫的概念,要么从未被提及,要么干脆被驳回。毕竟,大多数人不偷东西,所以任何偷东西的人都不是“大多数人”,对吧?对我们来说,任何犯罪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因为他们违反了“社会契约”。然而,他们上面的权力结构是否履行了任何形式的契约,这甚至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必须认识到:警察属于国家垄断暴力机器,所有警力培训都在强化国家的垄断地位,这是警务工作的基石,也是警察的荣誉和自豪感之源。

因此有很多警察会意淫自己能够在履行所谓天职的过程中进行杀人活动,且受到他人拥护。

我的一位教练就给我讲过他曾经抡着一根大棍子击杀了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流浪汉。

他还吹嘘自己那天晚上睡的很安心,安心的和婴儿一样。当局会培训你如何有效地实施暴力,以及在什么情况下施暴是法律所允许的。而“非正式训练”会教你崇拜暴力,巧妙地运用法律以便肆意施暴,并且麻痹你对受害者的同情心,从而为自己的暴力行为求得心安。

怎么做一个混蛋

下面所述的一些行为,有的我亲自参与过,有的是我亲眼目睹或者在一些警官公开吹嘘时听到的。我也非常非常偶然的认识一个因此类事而受到纪律处分并被解雇的警官。

• 警察会歪曲法律,以莫须有的罪名执法,抑或为自己的非法行为披上合法的外衣,从而让你任由其摆布。

• 警察会编造出各种自卫的理由,为自己当时使用武力的正当性进行辩护。

• 为了摆脱你对他们的纠缠,警察会骗你说他们会向警方提交一份事件报告,而事实上只是敷衍了事。

• 警察会骗你积极配合,说这都是为了你好,或者骗你说他们也会在检察官那里为你说好话,而实际上这都是他们的骗术,他们在法庭上从未真正想要为你说话。

• 警察会编造事情发生的所见所闻,从而为他们非法搜查私有财产提供合法的理由。

• 警察会骗你说你的好友已经出卖了你,所以这个时候你还不如也供出他们。通常这种情况往往都是谎言。

• 为了让你束手就擒,或方便被逮捕,警察会骗你说你不会有什么麻烦,从而让你进入他们设下的圈套。

• 警察会骗你说只要你“如实交代”,让他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不会逮捕你,而事实却恰好相反。

• 为了逼供认罪,警察会恐吓他们有没收你亲朋好友财产的能力。

• 警察会准备一些小条,上面写满了明显的胡言乱语,以便他们能够在法庭辩论中事半功倍。

• 警察会搜查未经你允许的地方或箱柜,然后硬称这些地方本来就是开着的,或者闻起来疑似有大麻。

• 为了说服你认罪,警察会冠以一个更为严重的罪名来恐吓你,即使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让你两害相权取其轻,从而自愿认罪,而这正是他们真正想达成的目的。

• 警察会对他们不喜欢的种族和民族采取零容忍的态度,而对自己所属的族群表示偏爱和宽容。

• 在抓捕行动中,警察会故意使用极其残酷的伎俩非法施暴,以激起当事人的“抵抗”,从而达到进一步袭击当事人的目的。

• 有些警察甚至会给你植入毒品或武器,有时候是为了教训你,有时候则是为了在四下无人之时至你于死地。

• 还有一些警察会通过殴打来恐吓你,并且威胁说如果你将他们的非法行为传播出去,就会被逮捕。

• 在搜查过程中,有相当数量的警察甚至会从你的房间或车辆中盗窃财物。

• 另有相当数量的警察对亲密伴侣犯下暴力罪行,并且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逍遥法外。

• 还有相当数量的警察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引诱、胁迫或威逼弱势群体与其发生性关系。

如果你没能从这篇文章中得到什么启发,我希望你至少牢牢记住一点:如果一个警察跟你说了什么,那很可能都是谎言,旨在使你就地屈从。

不要和警察说话,永远不要相信他们。不要以身试水去帮助警察,也不要以为他们想抓的是别人而不是你,更不要以为他们的所做所为有多么重要甚至合法。总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轻信警察一定是出于正义的。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要和警察说话。

是的,我刚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和警察说话。

蓦然回首这些记忆,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永远不要他妈的和警察说话。

告诉他们,“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并询问自己可否离开。如果可以,就离开;如果不可以,就告知他们你需要律师,并且根据最高法院规定,他们必须停止讯问。如果他们不停止,你可以提出投诉,并为你的投诉搜集一些证据。

那些混蛋做过有益的事吗?

读了上述内容,你可能会想问,难道警察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有益的事吗?答案当然是有的。事实上,和我共事的大多数警察都认为他们就是在帮助无助者,保护无辜者的安全。

我在执法部门任职期间,保护过妇女免受家庭暴力,逮捕过冷血的杀人犯和猥亵儿童者,也安慰过那些因车祸或其他事故而丧失孩子的家庭。我还帮助社区遭受贫困的人们,链接当地的食物、住所和服务等资源。我的努力减少了暴力犯罪,也教育了很多人避免犯下人生中难以挽回的错误。我曾经和很多警察一起工作,单从个人来说,他们也都富有爱心,他们为无家可归的人购买食品,或者以其他方式来关心和帮助社会。

所以真正的问题其实是:我是否真的需要一把枪和警察的公权力来帮助那些普通的群众?我想答案当然是不。当我作为一名警察努力工作的时候,我觉得我更像一个心理医生或社会工作者,做的都是最普通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善行,仅仅是倾听那些被社会制度所抛弃的人们的声音,并努力帮助他们链接其生存所需的些许资源,而当下的社会制度正在逐渐剥夺他们享受这些资源的权利。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需要指出,在我所接到的报警电话中,90%以上都是在犯罪已经明显发生后才不得已打来的。我们会迅速到达,记录情况,收集有关证据,提交报告,然后继续处理下一个事件。

而我们能够主动制止的犯罪,大多数都是一些平民持有或出售少量的毒品,但他们并没有多严重的危害。我们几乎不可能阻止正在发生的危险事件,或者完全阻止某些事件的发生。最可能的结果是我们通常会目睹嫌疑人逃离犯罪现场,而其所造成的损害仍然持续存在。

你可以想象一下:作为一名警察,我在警察学院仅仅接受过1000个小时的培训,但我的工作却要求我成为婚姻顾问、心理健康专家、谈判专家、社会工作者、儿童保护倡导者、交通安全专家、性侵犯案件专家等种种角色,并且每隔一段时间,我还要充当被授权使用武力、维护公共安全的公职人员。

难道被我们派去抓捕强盗的人员,同时也必须要具备采访性侵案件受害者,抑或是记录车祸现场情况的能力吗?在培训非常有限的情况下,仅仅一个职业是否需要同时承担所有重要的社会事务?

换言之,我的工资是大多数社会工作者的两倍,但在减少犯罪诱因和增强人们生活的信念方面,我却只能做他们能做的很小一部分。实际上,仅仅依仗我对国家暴力的垄断,也很难保障公民的安全,甚至于即便我们有充足的资金和人力来搭建社会安全保障网,我们也很难将暴力犯罪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能真正保障人们安全的,不是经过武装和洗脑(我敢说这是经受创伤)的警察,而是有效的社会互助网络,它可以把人们与其所需的衣食住行等生存资源链接起来。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你身边的那些警察已被其所经受的训练所侵蚀,他们麻木不仁、肆意妄为,他们持有枪支,甚至拥有对你生杀予夺而逍遥法外的特权。这并不会保障你的安全,哪怕你是一个白人。

一个混蛋能怎样解决问题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尽管我是一个斯巴达式共产主义的追随者,但我毕竟不是公共政策专家,也不是后警察时代的缔造者。所以在我提出建议之前,我先谈一下为什么我们解决不了混蛋警察的问题:

• 越来越偏颇的警察培训。一个季度甚至一个月一次的培训都无法缓解警察部队多年来所遭受的重创。据我所经历的而言,培训就和过家家一样,在这里不管是什么所谓的“考试”,考官都允许我们作弊,乃至后来我们闲聊时,此事都成了谈资笑柄。

• 越来越严苛的法律。读到这,我想你应该明白,警察是没什么违法可言的,他们也不会互相追究法律责任。因此越来越严苛的法律则让他们有了更为正当的理由出警,并美其名曰保护同胞。

• 越来越多的社区治安分管计划。当一些警察熟悉这个社区成员的时候,他们会更能有效处理犯罪问题,当然我们也发现在2020社会抗议活动中,向群众喷洒辣椒水的警察,前段时间可能还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警员。

警察并没有真正起到保护群众和为人民服务的作用,他们维护的是社会现状、“上流社会”及其私有财产。现存的社会运行制度根本不可能改革警察体制,因为它所依赖的正是现存的警察暴力机器。资本主义需要一个永久稳定的底层阶级以便其剥削廉价劳动力,为了实现这些,资本主义就必然需要警察让这一阶级臣服。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微小的调整上,我建议尝试以下方法:

• 不再有合法的豁免权。警察应该为他们在工作中做出的所有决定承担个人责任。

• 不再没收民事财产。你知道吗,每年像你这样的公民因为不可问责的民事财产没收而损失的现金和财产比所有盗窃案损失的总和还要多?警察可以不起诉你而偷你的东西,这让一些警察部门非常富有。

• 削弱警察协会的权力。警察协会几乎不可能解雇坏警察,反而鼓励保护他们以保护协会的权力。警察协会不是工会;警察是有权利的国家代理人,而不是受剥削的工人。

• 设立渎职赔偿金。搞砸手术的医生必须支付保险费,搞砸突袭或使用其他武力的警察也应该支付保险费。如果人类的尊严不能促使警察尊重人的生命,那么掏空他们的钱包或许可以。

• 对警察撤资,废除军备,解除武装。数以千计的警察部门拥有突击步枪、装甲运兵车以及你在战区能看到的东西。警察有拨款和巨额预算用于枪支、弹药、防弹衣和战斗训练。99%的报警都不需要武装回应,于是当他们只有一把枪时,所有的问题都像是打靶练习。当不负责任的恶霸垄断了国家暴力,并拥有实施这种垄断的设备时,城市并不会更安全。

最后一个想法:考虑废除警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什么?我们需要警察!他们保护我们!“作为一个干了这行近十年的人,我需要你理解,总的来说,警察的保护是次要的,偶然的。这是几十年的宣传创造的假象,目的是让你以为这些勇敢的男人和女人在门口阻止了野蛮人。

我在上面提到过:我处理的绝大多数报警电话都是偷窃案、入室盗窃案、没有升级为暴力的家庭争吵、噪音派对、(无家可归的)人们鬼混、交通碰撞、私藏极少量毒品以及邻居间的争吵。大多是社区里平淡无奇的生活起伏,几乎没有内在的危险。而且,就像我提到的,我所应对的绝大多数犯罪(甚至是暴力犯罪)都是已经发生了的;我那个可以制止这些行为的无用警察证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主要提供的策略是建立一个“客观”的第三方,他们有权记录财产损失,要求人们冷静下来或解散,或劝告人们不要互相殴打。一个受过训练的咨询师或冲突解决专家比一个把枪绑在屁股上、想着当自己出现时是否有人会杀他的人要有效十倍。如果我们不认为安全的唯一方法是让一个拿着M4步枪的男人在你的附近徘徊,随时准备记下信息,那么有很多社区安全的模式可以探索。

你可能会问,“那么那些武装强盗、黑帮、毒贩、连环杀手呢?”是的,在我工作的城市,我经常解散帮派聚会,发现帮派成员携带枪支,处理凶杀案。我见过一些悲惨的事情,从一个改过自新的歹徒头部中弹使他的脑浆慢慢渗出;到一个15岁的男孩,由于帮派成员的子弹射中,在尖叫着的母亲怀里奄奄一息。我知道暴力的代价。

这就是我们必须鼓起勇气问一问的地方:为什么人们会抢劫?他们为什么要加入帮派?为什么他们会对毒品上瘾或者贩卖毒品?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天生邪恶。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都是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结果,这种制度压榨人民,剥夺他们的住房、医疗、人格尊严和在政府中的发言权。这些都是白人至上主义把人推到边缘、排斥他们、不尊重他们、视他们的身体为可丢弃物品的结果。

同样重要的是要记住:残疾人和精神病人经常被没有受过如何识别和应对这类人的训练的警察所杀死。一些被我们描述为“暴力罪犯”的人,通常是因为经济困难,而没能治疗精神疾病与之作斗争的人。很多时候,被派去“保护社区”的警察使危机升级,并最终导致人员受伤或死亡。你们的社区并没有因为警察的暴力而变得更安全;你社区的一个病人被杀了,因为这比治疗他们更便宜。那么,你是否极度自信自己不会生病?

想想看:如果一个人所有的物质需求都得到了满足,他们所在社区的所有成员都得到了衣食住行保障和尊重,他们为什么还要加入一个帮派呢?他们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卖毒品或闯入大楼?如果心理医疗保健是免费的,而且不受歧视,那么这能挽救多少生命呢?

那么世界上还将会有坏人吗?当然,可能。毫无疑问,你会问,我对他们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们拒绝资本主义和白人至上主义的没有人性的绞肉机,世代贫困、粮食短缺、无家可住以及营利性医疗,这些问题都可以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得到解决。一旦完成了这些,我们就可以一起以更加清晰的思路处理那些极端案例,而不是被腐败的体系所蒙蔽。

废除警察与废除监狱的理念以及废除监狱国家的整个理念密切相关,意思是创造一个专注于和谐与恢复正义的社会(而不是惩罚、痛苦和折磨),一个将犯罪的人视为人而不是怪物的体系。想要废除警察的人通常也想废除监狱,同样的问题也会被问到:“那些坏人怎么办?”我们把他们放在哪里?“我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废除主义者不想简单地用武装的社会工作者取代警察,用到处都是蓬松的皮沙发和游戏机的临时拘留中心代替监狱。我们想象一个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的世界,确切说是一个人们的需求得到满足,处于危机中的人得到照顾的世界,而不是被非人化对待的世界。

传奇的活动家和思想家Angela Y. Davis说得比我更好:

“一种试图解决这些问题的废除主义方法,将要求我们设想一系列替代战略和制度,最终目标是将监狱从我们的社会和意识形态景观中移除。换句话说,我们不会寻找监狱那样的替代品,比如用电子监控腕带实施约束。相反,如果把非监禁化作为我们的总战略,我们将试图设想出一系列的替代办法来使教化非军事化,恢复各级教育,建立一个向所有人提供免费身心护理的保健系统,以及建立在赔偿与和解而非严惩与复仇基础上的司法制度。” (《监狱过时了吗》(Are Prisons Obsolete)第107页)

我不是说我有一个美丽新世界的蓝图。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现在的系统已经无法修复,是时候考虑新的社区治理方式了。这些新方法需要由这些社区的成员来协商,尤其是黑人、土著、残疾人、无家可归的人和历史上被推到社会边缘的有色公民。与其让福克斯新闻在你的脑子中充斥着关于西班牙裔帮派的噩梦,不如问问西班牙裔社区,他们需要什么才能蓬勃发展。与其让种族主义政客散布支持黑人示威者的谣言,不如问问黑人社区他们需要什么来满足最弱势群体的需求。如果你真的渴望安全,不要问最脆弱的人能为社区做什么,而要问社区能为最脆弱的人做什么。

一个坏人更少的世界是可能存在的

如果你只从这篇文章中得出一点结论,我希望是:不要和警察说话。但如果你只得出两个结论,我希望第二个是我们可以想象一个不同的世界,在那里手无寸铁的黑人,土著人,穷人,残疾人,有色人种不会经常被不负责的警察枪杀。事情并不一定会是这样。是的,这需要你对一个陌生的社区模式有信心,但我问你:

当你看到一个垂死的人在街上奄奄一息,你难道不想逃离那个世界吗?

当你看到母亲或女儿在睡梦中被枪杀,难道你不想逃离那个世界吗?

当你看到一个12岁的男孩在公园里因为玩玩具而被处决,天哪,你真的能站在那里想“这很正常”吗?

对那些工作到现在的警察们,这真的是你想要生活的世界吗?你对痛苦经历不感到厌倦吗?你对这个徽章固有的病态灵魂不感到厌倦吗?当你的伴侣违法时,你却视而不见,这又不使你厌倦吗?你真的愿意杀死下一个乔治·弗洛伊德,下一个布伦娜·泰勒,下一个塔米尔·赖斯吗?你有多自信下次使用武力会是你引以为傲的事情?我写这段话也是为了你们:我们的训练对我们的影响是错误的,他们使我们对社区变得冷酷是错误的,让我们假装这一切是正常的也是错误的。

听着,我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些话。你现在正在读这篇文章,可能也还没听到。但帮我一个忙:好好想想。在你的脑海里回想几分钟。是的,还有我,也回想几分钟。看看你的周围,想想你想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是一个拥有枪支和强大权力的陌生人让你和你的邻居都保持对死亡的恐惧,还是你能想象一个这样的世界,作为一个共同体,我们拥抱我们最脆弱的人,满足他们的需求,治愈他们的创伤,尊重他们的尊严,并使他们成为家人而不是绝望的局外人。

如果你从这篇文章中只能得出三个结论,那么我希望第三个是:你和你的社区不需要混蛋来兴旺发达。

2020年6月7日

来源:https://medium.com/@OfcrACab/confessions-of-a-former-bastard-cop-bb14d17bc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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