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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网上看了一个电影：《茜宝》。她大名鼎鼎，不仅是戈达尔新浪潮系列影片的女主角，而且勇敢地公开支持黑豹党。她忍受着极度的污蔑，但并未屈服，夭折在美丽的四十岁芳龄。一句话，这是一位与国产货大不相同的璀璨女星。电影中有一句台词。在病毒般的特务围攻中，茜宝愤怒地问：“难道我们就看着它们赢吗？” 

B

那部电影最新奇的地方，不是茜宝天然善待他人的纯净品质，而是一个专职偷听的特务。一个堂堂体制内的国家要害部门FBI的特务，当国家机器使用种种卑鄙手段把茜宝逼入死地时——他的天良发现了。

天良发现……我估计没有谁相信天良能在“那一伙”的哪个身上被发现，一碗体制汤就泡酥了骨头，哪怕ta只混了个谐景保安。你还能延伸想象么？——想象你身边的某长、怂恿某长贪污了千万的某婆、靠这爹妈贪污来的脏钱去英美留学的某女——他（她）们尚有“天良”吗？又凭什么非要去发现呢？瞧，你不愿意想象了！

C

都说，这次疫情过去之后，地球会变得彻底两样。都说我们明天的世界，将不是昨天的那一个。从这种话语中，能辨出人的一个渴望：人能因瘟疫而反思，社会能因反省而被推动，积弊能一并清算，人类能稍进一步。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能看出的只是，就像挟第二波瘟疫到来的“无症状感染者”一样：贪官依旧是那副可憎的嘴脸端坐台上；小鬼还是比阎王还凶十倍地，上房揭顶、焚书坑人；伪信者们挑着高调宣誓，活像一群原教旨的极端分子；知识人变成了猫群，嗅着微妙的味，沿着体制的墙，说两句，再窥探，看准空子就扑上去……   就是说，瘟疫的打击还不够。       

D

真怪！这么大的灾难，如此大的震动，居然没有破坏旧体制和坏势力半点。瘟疫是魔鬼的同伙。你咬紧牙关甘愿关禁闭，它却烧也不曾发、核酸不能检，甚至告诉你，“健康人”也传染！世界更TMD坏。而且它在下全力，准备变得更坏。茜宝问：“难道我们就看着它们赢吗？”她生在伟大的六十年代。而我们，其实我们也……我无法回答她的呼吁。我沉默。无助的人都沉默。同时注视着它们——病毒、暴政、谎言——的肆虐。它们肆虐，但它们没有赢。它们无法改造人心，更不可能阻碍冥冥天道的运转。人不说话，并不意味着人投降。天道，公理，革命——听，改造世界的足音，愈来愈响，渐渐近了。已经是一种决意：像茜宝一样，你，我，还有他，等待着打赢时刻的降临。为了那一刻，我们不妥协，不矫情，立下决意，此一生与魔鬼共存，每字必争，厮杀缠咬，不终不弃。直至赢了它们，我们胜利。

202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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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承志。原载于微信公众号“张承志”，作者授权激流网刊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克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