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瑜打响蓝营翻身第一枪

11月25日,台湾地区“九合一选举”落下帷幕。据台湾地区当局选务主管机关的票数统计,在22个县市长中,中国国民党从原本的6席变成15席,民进党从原来的13席变成6席,另有1席为无党籍。

在本次选举中,民进党遭遇滑铁卢,蔡英文辞去党主席。国民党则在内外交困中一举扭转2014年以来的颓势,拿下15个县市长席次并成功拿下民进党执政20年的高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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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选举结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事实上,直到今年年初,国民党仍未从2014年的“九合一选举”和2016年的台湾地区地区领导人选举的惨败中恢复过来。外有追兵,内部不团结,国民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蔡英文利用“党产会”和“促转会”对国民党展开政治追杀,冻结党产。国民党内部也人心浮动,许多地方党部苦于没有经费支持,负担不起党工薪资,只能精简人员,很多甚至沦为“一人公司”。

面对即将到来的“九合一选举”,国民党内士气不振,无法有效整合资源。台湾地区的政治版图,也不再是“北蓝南绿”,民进党早已跨过“浊水溪”,在台湾地区北部积累了大量资源。面对“没钱没人”的国民党,民进党在大部分县市拥有执政优势,还掌握了大量辅选资源。

2018年的“九合一选举”,似乎是民进党对国民党的又一次“歼灭战”,民进党支持者甚至喊出了“六都全拿”的口号。

就在这时,一开始被认为是炮灰的“卖菜郎”韩国瑜在民进党执政长达20年的高雄刮起旋风,带动了国民党的气势,对抗来势汹汹的民进党,实现了从“登陆”到“夜袭”再到“围歼”,韩国瑜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国民党也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

看起来,这次选举像是一部现实版的超级英雄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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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对岸的小粉红们早早开始欢呼,似乎台湾人民又一次做出了“一个中国”的正确选择。

但事实上,选民们手里抓着的,只有一张一张的无奈。台湾选举的巨大波动其实与蓝绿政治立场的关系不大,从这几年的统计数据来看,选民对“独”与“不独”的看法随时可以发生变化,说到底还是台湾的经济问题,经济发展基本上停滞,民众的工资水平十几年没有上涨。无论换那个党执政的结果都差不多。台湾经济像是中了魔咒,踟蹰不前。

数月前,蔡英文出席活动时曾自信地强调台湾经济“处在过去20年来最好的状态”,然而现实的经济数据显然把蔡大妈的脸打的啪啪响。台湾经济学者林祖嘉指出,台湾经济增长率近3年平均为2.33%,是近30年来最低,还在持续下降,而台湾通货膨胀率、民众每月经常性实质薪资则变化不大;过去3年台湾总体经济发展状况并不好,属于严重停滞。

林祖嘉称,企业在台投资下降,消费和投资增长率都低于经济增长率,台湾内部经济增长动能不足;好在台湾外销2017年增长7.46%,2018年预估增长3.08%,是标准的“外热内冷”。尽管外销还不错,但是台湾内部的投资、消费都不好,民众对于未来的经济增长有疑虑,消费、投资疲软,还担心台湾外销未来下降。

另外,目前“倒店潮”与夜市招租情况充斥台湾,根据台湾经济部门统计数字,2017年1-9月全台公司解散、撤销及废止17619家,2017年全年为24943家,2018年1-9月已达到22276家,比2017年同期增加26.4%,2018年全年预估超过2017年,情况严重可见一斑;另外,多家台湾老字号饭店与餐厅也在2018年传出倒闭和歇业,均值得注意。

国民党翻盘了,我却穷的只剩下选票了-激流网台湾高雄大楼外张贴的出租广告。台湾《旺报》资料图

如果现在有人说「台湾经济奇迹」,听者一定满脸问号,「Are you kidding me?」

如果现在有人提「亚洲四小龙」,对台湾人而言,恐怕也早已是久远的回忆。

1990年代之后,短短的20年间,台湾经济在大转型的背景下开始从繁荣转向衰败。这“失去的20年”里,台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由的代价:失业、贫富分化与新财阀垄断

80年代中期,在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压力下,台湾新台币开始被迫大幅升值,接着工资迅速上涨,土地价格飙升,台湾经济发展环境发生重要变化。在这种背景下,台湾又开始寻求新的经济发展模式与道路。1986年3月,国民党十二届三中全会正式通过“自由化、国际化与制度化”的经济发展战略,其核心是开放市场,减少干预,实现经济自由化,于是台湾开始走向了更加开放的自由经济体系。随后,台湾当局又进行了一系列的经济改革,主要包括解除外汇管制,逐渐实行利率自由化,在美国压力下逐步开放内部市场,大幅降低进口关税与减少非关税壁垒,推动公营企业民营化,开放民营银行的设立,等等。这些改革措施旨在鼓励自由竞争、健全市场调节机制,减少不必要的行政干预,以达到充分发挥市场机能、资源合理配置、提高经济竞争力与效率之目的。

转型期间,台湾的经济增长速度放慢,景气低迷。同时,“台湾接单、海外生产”的“三角贸易”,开始占据台湾制造业的半壁江山,此时,逐步开始纳入全球资本主义市场的中国大陆自然成为台商的不二选择。自80年代伊始,台商便开始涌入大陆寻找更廉价的劳动力。据统计,台湾500大集团中,目前有三分之一的营业收入,来自于大陆,在海外的员工数是250万人,可是在台湾省内只雇了150万人,以员工的依赖程度来看,在中国大陆的部分,大概是台湾的1.7倍左右。与之对应的,台湾500大集团中,目前有三分之一的营业收入,来自于中国大陆。这虽然一定程度上依然有助于GDP的增加,但无法拉动本土的就业、投资与消费,其收益也无法与普罗大众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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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催生了转型过程中的三个现象:

一、结构性失业人数增加,尤其是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的低收入群体,就业困难大大增加。官方的统计数据显示,每户就业人数按照“五分位法”计算其差距,收入最低的20%家庭,其就业人数从1981年的1.45下降到2013年的0.51;而收入最高的20%家庭,其就业人数的下降明显少于前者,从1981年的2.61人,下降到了2013年的2.29人;两组人群之间的家庭就业人数差距则持续扩大,从1981年的1.80倍,到2013年的4.49倍。

二、工资差距扩大。工资薪金(“受雇报酬”)所得在台湾每户平均所得中,占比高达54.8%,长期如此,因此,工资差距的拉大,对收入分化影响很大。

统计数据显示,不同行业之间的工资差距不断拉大。最能吸收低收入阶层的制造业、营造业工资薪金涨幅较低,而集聚大量高收入阶层的金融保险、水电燃气等产业工资薪金则明显得到了提升。在1980~2006年间,台湾制造业平均月工资从8043元增至39080元,而水电燃气企业等则从23451元增至88348元。

2013年的官方统计表明,按行业划分,人均可支配所得最高的是“公共行政及国防;强制性社会安全”(754134元),这个行业以公务员为主,在某种程度上凸显华人社会“官本位”的特质;其次是“金融、保险及不动产业”(719,000元),第三是“专业、科学及技术服务类”(691441元)。最低的则是“农林渔牧业”(369973元),他们甚至比“无行业”(391638元)还低,随后依次是“支援服务业”(418678元)、“住宿与餐饮业”(436206元)。低收入的行业恰恰是吸纳diduan人群最为集中的行业。最高收入的公务员阶层,与最低收入的农民,收入差距超过了100%。

三、资本垄断发展迅速

日本最大的企业丰田,员工数大约44万人,而台湾鸿海已经有130万人,鸿海的员工规模是丰田的2倍多。台湾企业大到可以用极大规模去并购上游,这是一个很新的现象,跟过去的刻板印象有所落差。

台湾前10大企业,平均员工数达到20万,就算扣掉鸿海,还是平均10万人左右。

台湾也有财团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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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短短10年、15年内发生的。在全世界,台湾的规模变化应该是全世界数一数二。台湾地区资本集中化的速度,远比想像中的快。

当我们讲韩国都是大集团垄断的同时,台湾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鸿海营收占GDP 22%,跟三星一模一样。20年来,前10大企业集中度,由25%成长到40%以上。

出口也靠大公司,以出口产值来看,在1987年,78%是中小企业,到了2004、2005年,比例只剩18%,其中有六成已经大型化了,要不就是中小企业被大型企业吃掉了,要不就是它们本身大型化,超过中小企业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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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选择:打工不如创业?大理想不如小确幸!

福布斯2017年全球百大科技富豪榜日前公布,台湾地区三人上榜,分别是郭台铭、林百里、林耀英,岛内在欢呼“台湾之光”的同时,也有人直呼“太老了”。科技行业本是年轻人的天下,但这次上榜的台湾富豪中,最年轻的郭台铭也已67岁。而其它类型的富豪排行榜也显示,台湾富豪显得“暮气沉沉”,年轻一代白手起家的例子少之又少。

岛内其它行业的富豪同样是年纪偏大,像是旺旺集团董事长蔡衍明60岁,富邦金控董事长蔡明忠61岁,宏泰集团董事长林堉璘81岁,正新轮胎集团创始人罗结91岁。有台媒统计显示,岛内年龄小于55岁的富豪很少,有的话,也大多是“富二代”、“富三代”。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伴随着台湾经济的腾飞,一批年轻人白手起家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如今,台湾家境一般的年轻人很难像他们前辈那样,实现财富逆袭的神话。台湾富豪榜上罕现新面孔,便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财富固化的趋势。

高等教育往往会被视为向上流动的重要通道。如今,岛内大学几乎出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局面,在名牌大学里,家境好的、都会区的学生占大多数。相反,家境差的、农村学生往往只能念“后段班”的私立高校。

台媒调查显示,岛内贫困生考上公立大学的几率越来越低,贫困生占比最低的前三名均为顶尖公立大学,分别为阳明大学、台湾大学、新竹交通大学,每千人中只有4到9人。而贫困生占比最高的前3名,皆是南部私立技职院校,每千人约有百人是贫困生。台大经济学教授骆明庆曾发表论文指出,近年来82%的台大学生来自20所明星高中(主要位于都会区),台北学生成为台大学生的几率是台东(农业县)的16倍。

另外,对于如今还想白手起家,追逐梦想的青年来说,前面有一道“千万门槛”正等着他们。据统计,台湾所有公司登记平均资本额高达3400万台币,30年来大约成长了7倍,这意味着很多中小企业都已经在激烈的竞争中被大企业击垮,对于梦想创业的年轻人而言,要想存活下来,最好要有3000多万台币的资本。

由从业身份的数字来看,台湾雇主人数比例下滑,老板越来越少,资本越来越集中化。

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被雇佣者,向下流动的趋势是很明显的,这更加激发阶级意识。(见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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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0年到2009年的社会调查来看,大众的阶级意识是越来越上升的,劳工阶层认同越来越强,尤其是2000年以后,劳工阶级中自认是工人阶级的,成为台湾人口的多数。

截至2009年,大概将近四成的人,觉得自己是工人阶级,中产阶级现在从45%萎缩到27%,自以为是中下阶级的比例也在上升,从15%到22%。(见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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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名受访的台湾青年Phini看来,台湾年轻人都向往一种小富即安“小确幸”的生活,每天赚点钱,填饱肚子,能够喝喝咖啡,就感觉日子挺滋润的。正是受这种“小确幸”文化感染,台湾的年轻人大多都缺乏狼性,更不爱去创业。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一个好爹,还是不要有过多幻想,安安稳稳过好日子就好。于是,在年轻人冰冷的心里,掀起了一股追求“小确幸”的暖流。买不起房子,至少我们还买得起涨价后的高铁车票,到高雄去看黄色小鸭。买不起车,至少我们还招得起一辆晨间的计程车,在早上六点,抵达木栅动物园,看圆仔露脸。即便是去做创业,也不会选择去做互联网,而是选择做一些奶茶店或者鸡排店,去投资一些看的见摸得着的实业。正如日本宅男的二次元世界,在冷酷的现实面前,精神鸦片是多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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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你有72变,也逃不了经济危机的大爪子

台湾地区选举一向尔虞我诈,看点十足。以往,国民党擅长“选举买票”,民进党擅长“选举抹黑”。此次“九合一”选举,资金紧张的韩国瑜则以“没有竞选总部,没有总干事,没有插旗子,没有后援会,不请客,不买票,不送礼”开始竞选之路,打着“廉洁+民生”牌,一边用“高雄又老又穷”戳着选民的痛点,一边以“亲自到外面拉单”的承诺抚慰着台湾的心,虽然民进党一如既往地开动舆论机器进行“抹黑、抹红”,但是依然没抵挡住韩流。正如四年前的马英九一样,蔡英文如今更早地沦为了“空壳总统”。然而,让人眼花缭乱的精彩剧情仍然掩盖不了台湾经济无力挽回的现状,低迷的世界经济、经济增长大幅回落的海峡对岸、无力的内部环境已经使得近些年一个个上台时豪情壮志,叱咤风云的政治家们被消磨地毫无脾气,草草下台。台湾民众也开始受不了层出不穷的党派斗争和政治游戏,谁能拯救台湾?恐怕站在资本市场上的那一抹颜色也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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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翻盘了,我却穷的只剩下选票了-激流网(作者:何小新。本文为激流网原创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邱铭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