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深明廉耻、极有尊严和大公无私的人,这就是切的为人和世界敬仰之所在。一个聪明人,一个富于幻想的人。切不是为了保卫别的利益或别的事业、而是为了保卫拉丁美洲被剥削者和被压迫者的事业而牺牲的。切不是为了保卫别的事业、而是为了保卫地球上的穷人和卑贱者的事业而牺牲的。切的事业必将取得胜利,切的事业正在取得胜利。
《菲德尔·卡斯特罗访谈传记:我的一生》(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是2003年至2005年间,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与法国记者伊格纳西奥·拉莫内共100小时谈话的记录。这是卡斯特罗第一次系统全面地阐述了自己的生平和革命思想,古巴的内外政策以及对国际一些重大问题的看法。
卡斯特罗与切·格瓦拉
切对您讲过,对您说过他对玻利维亚和阿根廷的计划是什么吗?这件事您跟他看法一致吗?
他着急。他想做的事很难。根据我们自己的经验,我对切说,可以创造更好的条件。我们向他提出,需要时间,不要着急。我们想让其他不太有名的干部迈出最初的几步,为他想做的事创造更好的条件。他知道游击生活是怎么回事,知道需要身体结实,一定的年龄。虽然他能克服局限,也有钢铁般的意志,但他知道,如果再等时间,就不是身体条件的最佳状态了。
关注这些因素的时刻到了,虽然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心中有其他重要的考虑:几乎是在革命的最初几年,他派了一个记者在阿根廷北部组织一个游击小组。记者叫豪尔赫·里卡多·马塞蒂,他跟我们在山里呆过,后来创建了拉丁新闻社,切跟他非常要好。马塞蒂在那次任务中牺牲了。切还是这样一个人,他派人去执行任务时,总会发生死人的悲剧,这对他打击很大。每次想起死去的战友他都痛心。这从他在玻利维亚写的日记中可以看到,这时就会读到,比如战友埃利塞奥·雷耶斯,“圣路易斯上尉”的死亡对他打击有多大,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们失去了游击队中最好的人,当然,他是游击队的一根顶梁柱。”
要带他们去玻利维亚打游击?
有几个是山里的老游击队员,其他人跟他在刚果战斗过。他跟他们每个人谈话。
有些情况下我提醒过他。所有去玻利维亚的人都很出色;其中有埃利塞奥·雷耶斯,“圣路易斯上尉”,他牺牲时切写道:“你那英勇上尉的矮小身材……”;这句话是借用聂鲁达的诗——巴勃罗·聂鲁达的诗他读了很多,一句很美的诗,写在他的玻利维亚日记里。他从心眼里喜欢他。切也是这样的人。
人都是他挑的,我们讨论过这件事。我向他提出了几点建议,他维护那个有很强特性的人,但这个人我了解,担心他有点不守纪律,这很重要。一直到他1966年10月走时,我跟他谈过很多话。他走时怀着多大的热情啊!
在玻利维亚,切没有治他哮喘病的药?
他没药了,这是第三次。他离开驻地到处走,是一次持续很久的长途跋涉,走了几乎40天。然后再次离开走一小段,治哮喘的药落在营地了,而营地被玻利维亚军队占领了。由此出现了严重困难。
您怎样解释切的死?
长途跋涉回来时,切已经发现了问题,在玻利维亚共产党领导人马里奥·蒙赫(那儿有他的人)与反对蒙赫的另一条路线的一位名叫莫伊塞斯·格瓦拉的领导人之间发生了一场争论。蒙赫要求指挥权,切很正直,生硬……我想切可能作了更大努力争取团结,这是我对他说的意见。他的性格使他为人非常坦率,他跟蒙赫进行了一次言辞激烈的争论,蒙赫的很多干部帮助过组建工作,因为因蒂和其他人是这个组里的人。蒙赫要求的事是不可能的:当那支队伍的头,这是令人气愤和不合时宜的野心。
切过于生硬?
切的问题是过于正直,是过于正直,我不骗人,他可能讨厌“外交手腕”这个词,“诡计”这个词。
不过,请听好我的话,在我们自己的革命里有这样的事吗:有几次发现人们心中有野心?谁能取代别人?谁有担负特定责任的威望和才能?愚蠢。我们不止一次交出指挥权,做出让步。如果直着走找不到解决办法,这种特定情况下就需要一点精明。那时期,蒙赫与切的决裂造成了危害。
为了调和?
我们容忍的一些事情,您在这里甚至是想象不出来的,大错误。是大错误!有时候是这个人犯的,或是那个人犯的。不管怎样,我们总是批评既成事实,但抱着团结精神。
可是,那次跋涉后——这次跋涉时间很长,因为他在根据我们在山里得到的经验考察人,训练人——切刚刚从那次出行回来,就发现那里出现了这些问题,几乎立刻就有一股敌军进来了,游击队陷入了军队的埋伏。
他们在某一时刻遭受了背叛。军方已经知道那个区域有一支游击队。是在,这么说吧,战斗提前打响时,我们不愿意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想在初次战斗之前组织一条战线,那时还有可以组织的人。
然而,这会儿政治因素发挥作用了。切在他的日记里都说清了。发生了下面的事:小组分裂了。他一直试图与“华金”和“华金”的小组取得联系,塔尼娅在那个组里。他用了全部时间在寻找,设法与“华金”会合,一路上发生了一系列战斗。怪事,切找了他好几个月,好几个月呀!当从广播中听到那个小组已被消灭的消息时,他还以为是谣言呢。
可是,在某一时刻,世人相信“华金”小组被消灭确实是真的,这事发生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切与因蒂·佩雷多和其他游击队员去往因蒂有联系和影响的一个区域;但他得到了那样的消息。这对他打击很大,我认为那一时刻他做出的反应有点冒失。再说,跟他一起走的几个人状况不好,几乎不能行动,这就耽搁了时间,但还在继续往前走;这时已经有玻利维亚干部了。
如果这个小组到达那个区域,那还算顺利;但在到达一个商店时,他本人在日记中写道:“‘大嘴’(Bemba)电台走在我们前面,大家都在等着我们。”不过还在继续走。中午时分到了一个村子,村里没人。村里没人表明事情奇怪,可能有一股部队。这时候,光天化日之下,他继续前进。因蒂走在前面。这时候,一支部队,一个紧紧盯着他的连队打死了一名玻利维亚游击队员,还有另外几个人;打退了那一小股游击队。切带着病号和为数不多能够打仗的战友到达一个非常困难的地方,即埃尔尤罗峡谷时,他就在那里战斗,抵抗到一颗子弹害得他没了枪那一刻。
切不是会当俘虏的人;可是一颗子弹把他的枪堵住了,敌人已经很近,打伤了他。他受了伤,又没了武器,就这样抓住了他,带到附近一个村子,“无花果树村”。第二天,1967年10月9日中午,狠毒地把他枪决了。切确实从来没有发抖过,恰恰相反,越是遇到险境时,也正是他胆量大增的时候。
您认为切会自我牺牲吗?
这么说吧,我宁肯自我牺牲也不做俘虏。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但问题是他没有选择,他正在战斗,而战斗是他必须做的事。切是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丝毫也不怕死的人。
您是怎么知道切死亡的消息的?
虽然意识到几个月来他正在经历的危险和他面临的极其困难的状况,但我还是觉得他的死是难以置信的事,是一个——我说不清——人们不能很容易适应的既成事实。时光流逝,一个人往往会梦见死去的战友,看见他活着,跟他交谈,然后现实又把我们惊醒了。
对一个人来说。有些人并没有死;他们拥有那么牢固、那么强大、那么强烈的存在,以致人们不能设想他们已经死去,已经消失。主要是因为他们继续存在于感情和记忆中,我们,不仅是我,而是古巴人民,对他死亡的消息特别悲痛,虽然消息并非意外。
传来一份知情电文,报告了1967年10月8日在尤罗峡谷发生的事情。大多数电文里宣布的都是谎言,但这份电文讲述了一点确实发生的情况,因为那些人没有足够的想象力,不会编造出符合一支游击队可能被消灭的唯一方式的故事来。我认为,结局是瞬间的事,我看那消息是真实的。
一个有经常解读电文习惯的人,不用丝毫想象,你看到的都是谎言,谎言和谎言;突然间你觉得,不可能编造出可能消灭那个小组的唯一方式的故事来。
现在,有趣的不是仅仅阅读切在日记中写的内容,还要阅读反对他的头头们写的内容。那一小股人经历战斗和取得胜利的次数真了不起。
当经过证实的他的死亡消息传来时,我们非常悲痛——我们当然悲痛。正是因为这个,在那些日子里,我在悼念死者的悲痛中发表了一次演说。我在演说中问道:“我们想让我们的子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答道:“我们想让他们像切一样。”这已成为我们先锋队员的一句口号:“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的先锋队员:我们要像切一样。”
后来日记送到了;世人不知道日记对于了解发生的整个情况,了解他的思想、他的形象、他的刚毅和他的榜样的价值。一个深明廉耻、极有尊严和大公无私的人,这就是切的为人和世界敬仰之所在。一个聪明人,一个富于幻想的人。切不是为了保卫别的利益或别的事业、而是为了保卫拉丁美洲被剥削者和被压迫者的事业而牺牲的。切不是为了保卫别的事业、而是为了保卫地球上的穷人和卑贱者的事业而牺牲的。切的事业必将取得胜利,切的事业正在取得胜利。
切的形象遍及全世界。
切是一个榜样。一种不可摧毁的精神力量。在反对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这一时刻,他的思想,他的事业正在取得胜利。后来,1997年6月,找到他的尸体和另外五位战友尸体的那些人的功劳真是天大的功劳!甚至应该感谢玻利维亚人,感谢当局;他们进行了合作,提供了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