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社会学大师米尔士《听好了,美国佬!古巴在革命》之后,又一部关于社会主义历史实践的经典著作。
《听好了,古巴很重要!》透过两位一生追寻社会主义理想境界的资深政治家对谈,深入剖析古巴革命的内在理路与历史、冷战架构与美国帝国主义如何合谋、古美55年多次冲突的深层意义、左派运动与社会主义流变、拉美新模式可以提供世人什么样的新启示。
《听好了,古巴很重要!》写于2014年古美关系正常化前后,主书名借自1960年美国社会学者米尔士(C. Wright Mills)论古美关系的畅销著作《听好了,美国佬!古巴在革命》。
作者汤姆‧海登以1959年的古巴革命为核心,与古巴资深外交官阿拉尔孔,以及多位美古官员回顾自1950年代以来影响古美关系的关键事件:切‧格瓦拉与古巴革命、飞弹危机、肯尼迪遇刺、新左派兴起、拉丁美洲与非洲各国革命等,同时评述美国各任总统的古巴政策,重探米尔士、德布雷(Régis Debray)的著作,铺述了从1959年古巴革命到2014年12月17日两国同步宣布「关系正常化」以来长达半世纪的外交发展。其目的是重新评价古巴革命及其影响,写出一个迥异于美国主流媒体塑造的的古巴印象。
1959年古巴共产革命成功,古巴之所以走向社会主义,必然之余,亦有外在因缘。美国最初不以为意,其后不解、恼羞成怒与失策。历经九任美国总统对古巴的封锁,迄至拉美区域与国际政治情势的演变,终有古美同步宣告,两国的对峙关系即将转轨。本书作者汤姆‧海登的回忆录有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之长,事件的选择精确,没有流水账的索然无味。
汤姆‧海登与阿拉尔孔,一位曾亲身参与古巴革命,一位在同时期担任美国社运学生领袖,他们对照自身经验,回顾古巴革命从一小群人的起义开始,直到建构出古巴现代历史的过程。这种「英雄般的创造」随即在拉丁美洲、亚洲与非洲各国掀起浪潮,并藉由德布雷风靡一时的著作,成为全球反叛青年的精神象征。
在此同时,美国从肯尼迪、卡特、柯林顿到欧巴马总统的古巴政策,则在冷战思维与国内政治角力中艰难前进。
《听好了,古巴很重要!》结合个人与历史、回忆与反省,为古美复交提供了详实的历史脉络;从作者对古巴革命及其世界性影响的梳理中,读者也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古巴。
如果「个人传记」可以是「社会历史」,《听好了,古巴很重要!》就是印证,作者汤姆‧海登最后回顾了马克思主义,展望了新的美洲未来。
国际媒体、专家一致推荐
本书不仅描述目前美古解冻的政治过程,也是一本回忆录,一段沉思,对美国社运人士、知识分子与政治人物为追求更公平的世界而做的自我挣扎,进行深刻的反省。
──格雷格‧葛丁(Greg Grandin,纽约大学历史系教授)
当世人目光都集中在古巴身上的这一刻,汤姆‧海登撰写这本必读之书,论古巴及美国双方的革命历史⋯⋯这是一本了解两国共同历史如何走到这个重大转折时刻的重要著作。
──卡崔娜‧霍薇尔(Katrina Vanden Heuvel,《国家》编辑兼发行人)
这不是历史的终结,我们正在进入新的历史阶段。
──里卡多‧阿拉尔孔(Ricardo Alarcón)
正文节选
第一章/英雄般的创造/“A Heroic Creation”
幸福矣,能见黎明,
天堂哉,还很青春。
──威廉‧华滋华斯(William Wordsworth, 1805)
读过里卡多的传记,我们会很难相信,他注定要出任古巴共产党政治局委员,说得完整一点,我们会很难相信古巴革命天生就是要走进马列主义。这些结果源自这个岛屿长久以来就在为独立于美国而战,偏偏美国的天命说还出现了冷战的版本。
里卡多‧阿拉尔孔‧德‧克萨达(Ricardo Alarcón de Quesada)生于一九三七年,蓝眼金发,先祖是卡马圭(Camagüey)贵族,但也有绵长的民族主义者系谱。
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六日,菲德尔号召一百六十人攻进巴蒂斯塔在圣地亚哥蒙达卡(Moncada)的军营时,里卡多十六岁,攻坚行动造成至少八十位年轻革命分子殒命,菲德尔与劳尔及其他人入狱。在行动前一年,菲德尔还试图以政治手段对抗不公不义。他亟思打击腐败,以「正统党」(Orthodox Party)的继承人自居,该党党魁奇巴斯(Eduardo Chibás)于一九五一年发表战力十足的广播演讲之后自杀。菲德尔开着自家的美国雪佛兰汽车,奔驰五万公里,准备参选议员,但巴蒂斯塔夺权后随即终止了选举。里卡多后来献身于七二六运动。
在投入许多社会运动时,这些古巴革命青年置身于各种派系之中,他们的称号众多,包括民族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托洛斯基派、宪政派、播种者、炸弹制造者、地下通讯员,以及怒火中烧的寻仇者,他们在怒海沸腾中暂时合为一体。虽然里卡多是七二六运动的一员,但他与许多朋友都在革命组织「理事会」(Directorio)中成长,这是学生所领导的运动,宗旨是推翻独裁者。里卡多:我不是理事会的成员,但与其许多成员来往密切,特别是弗鲁克托索。
他的朋友弗鲁克托索‧罗德里格斯(Fructuoso Rodriguez)是学生领袖,一九五七年三月十三日曾协助领导学生,攻入巴蒂斯塔所在的总统府,行动大胆,但以失败收场。这些都会起义的不凡行动都由学生主导,创造古巴革命的年轻人当时都是二十多岁,他们的生命也从此永远留下印记:
一九五三年攻击蒙达卡军营,一九五七年攻入总统府,一九五六年为了掩护菲德尔从渗水的「祖母号」在圣城附近登陆,也发生过事件。所有这些攻坚,都发生在前后五年间。
里卡多:当年进入哈瓦那大学哲学与人文研究所就读时,我涉及的学生斗争环绕着两个主题进行:在反巴蒂斯塔的阵营中,学生运动要扮演何种角色,特别是要采取武装斗争,还是共产党所主张的民众和平斗争;此外是大学改革运动,旨在改进教育质量,以及消弭腐败的政治行动……我涉入的是以女性社团为主的活动,她们的重心是第二种,即学生会的道德重整。
最终促成古巴革命的核心力量之一,就是大学改革,其根源必须追溯至阿根廷。当时苏俄与墨西哥都发生革命,在荷西‧因赫涅罗斯(José Ingenieros)的智识与理想主义领导下,大学改革也在阿根廷出现。他的著作谴责资本主义造就了「平庸的人」(近似一九五○年代美国文化评论所说的「穿着灰色法兰绒西装的人」),而举出「道德的人」(moral man)将在新的革命精神中出现。大学改革的宏图显示,年轻学生与知识分子如果能够出于道德动机而献身起义,他们将扮演着核心角色。或许也可以说,他们是埃内斯托‧切‧格瓦拉(Ernesto ‘Che’ Guevara)日后所号召的「新人」(new man)之前身。
腐败与妥协的沉痾,正是哈瓦那当时的写照,反映出当年的古巴社会,事实上是由黑手党帝国从美国遥控。黑道风气也感染了校园。里卡多的世代目睹了夺权、独裁政权,接着是他们的岛屿沦为美国黑手党的统治地盘,统治集团收编了左派及各级工会,逼使许多激进青年觉得再也无路可退。巴蒂斯塔将军曾在一九三三年九月以军人身分发动政变,推翻积弱不振、掌权还不到一个月的卡洛斯‧曼努埃尔‧塞斯佩德斯‧克萨达(Carlos Manuel de Cespedes y Quesada)的临时政府,卡洛斯之前则是独裁者格拉多‧马沙杜(Gerardo Machado)。巴蒂斯塔控制了古巴军队,从幕后操纵总统大选,最后在一九四○年取得大位,拥权于一身。他还引进恰到好处的改革,特别是推动劳工立法,以吸引古巴共产党(即人民社会党,Popular Socialist Party〔PSP〕)的支持。共产党藉此寻求不受反共者压迫的庇护,与共产党结盟的工会也为其工人会员取得了一些让步。一九三○与四○年代,古巴共产党采取「人民阵线」(Popular Front)政策,与古巴及其他保守政府合作,藉以联合西方国家,支持苏联对抗纳粹的侵略。到一九五二年,即蒙卡达之役前夕,里卡多称之为「共产党主张的和平群众斗争」停滞不前,古巴共产党与巴蒂斯达独裁政权相互体谅,哈瓦那成为五光十色的乐园,赌博、娼妓、毒品与洗钱,无所不来,美国黑手党则在背后掌控一切。希尔(Robert Scheer)与蔡特林(Maurice Zeitlin)在一九六三年的专著中指出,「古巴〔共产〕党率先在全国位阶的内阁占有位置,它是第一个知道如何在独裁政权下存活,并在劳工运动及其政治中取得权力的政党。」古巴共产党获得其政治与联盟关系之后,开始谴责蒙卡达起事是不经大脑的冒进之举,对于进攻总统府的密谋也嗤之以鼻。
大约有一百六十人参与进攻蒙卡达兵营的行动,八十人在三天内就被捕,六十八人在处死前遭到严刑拷打。攻坚行动的年轻领导人之一艾德‧圣塔玛莉亚(Haydée Santamaria)被狱卒强迫凝视她的兄弟艾伯(Abel)从眼窝里血淋淋挖出的眼睛,但这些折磨没有让她崩溃。她的兄弟死了,艾德是五十一位活下来与菲德尔一起遭审判的人,菲德尔用柠檬汁写下〈历史会判我无罪〉的辩护演讲词,从狱中偷渡出去。特别因为巴蒂斯塔的杀戮与酷刑,蒙卡达攻坚者吸引了古巴人民的钦佩,更进一步孤立了默许独裁政权的共产党。虽然不是所有共产党人都同意与独裁者共存,但他们终究选择遵守纪律,支持其领导者的方针。
共产党与巴蒂斯塔的相互体谅是一种矛盾。菲德尔后来也表示,这造成「许多倾向革命的青年与站在左派立场的人,不再同情这个古巴的马列主义政党。」
还有,此前的马沙杜独裁期间,古巴共产党就曾在一九三三年的总罢工中喊停,转而与这名暴君另订协议,换取让步,而未推向真正的胜利,理由是要避免美国插手干预。希尔与蔡特林访问反共的工人领袖时,他们指控古共「接受马沙杜的条件,如果古共试着喊停,他会让共产党合法,并给予财务支持。」无论出自什么理由,这类投机取巧的结盟使得里卡多(与菲德尔)的世代与其渐行渐远,最后迫使他们另外找寻古巴的新左派,让历史学者理察‧戈特(Richard Gott)口中古巴「源远流长的起义传统」复苏。
这个传统具体展现在古巴共产党创始人之一胡立欧‧安东尼欧‧梅利亚(Julio Antonio Mella)的一生。他曾流亡至墨西哥,和一个世代以后的菲德尔一样,计划从海路进攻。一九二九年一月十日,两颗子弹从梅利亚的背部穿入,他在临终前控诉马沙杜下达暗杀令。影响梅利亚的人是秘鲁思想家荷西‧卡洛斯‧马里亚特吉(Josó Carlos Mariátegui, 1894-1930),他将流亡于意大利时所吸收的马克思主义理念应用于秘鲁。马里亚特吉最重要的坚持是,他很早就说,秘鲁共产党必须独立,不能接受苏联中央化的共产国际之指挥。也因此,他协助让欧洲中心的马克思主义开始有了「拉丁美洲化」的声音。两位革命者对里卡多与他的世代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里卡多:在我们这波学生运动的每场会议,没有人会否认梅利亚是我们的主席,前一个世代也是这样认定。他是我们这个世代最伟大的成员,即便是对抗共产党的人也是这么想。不久前,古巴政府出版了一些论梅利亚的著作,他是那个时代捍卫苏俄革命最杰出的人,但后来他说,他希望列宁在苏俄的作为不会在古巴重现。追随另一个不同历史的国家之革命,是一回事,但事情不止于此。梅利亚说:「我们希望人们以自己的脑袋思考,而不是透过别人的脑袋思考。」我们并不想要他说的那种「被人指挥的脑袋」。不过,那样的精神消失了,多年之后,我发现了梅利亚从来没有在任何共产党报纸刊登过的文章。这是一个政党的年轻领导人,外界却多半以为他是苏俄路线的追随者!
马里亚特吉是秘鲁理论家,也是布尔什维克的另一个支持者,却主张要有一种不同的、原创的、无法被复制的社会主义。他将这个过程称为「英雄般的创造」。「创造」意味着它必须有独创性,或透过行动产生;「英雄般的」则意味着它应该透过斗争成形。
「英雄般的创造」这个词正可以用来描述古巴革命的诞生经验。它成形于古巴争取主权的漫长斗争中,可以回溯至对抗西班牙的独立战争(1868-1878,1879, 1895-1898),被迫流亡、一八九五年在战役中捐躯的马蒂之领导,一九三三年马沙杜政权的推翻,接着是一九五○年代,即年轻十岁的菲德尔与里卡多的世代。这是绵延九十年的过程,其间不时遭遇挫败。很多人会说,革命的根源还要更深远,起自原住民戴诺族(Taino)与非洲奴隶的起义。重要的是,古巴革命是古巴的创造,而不是外国强权植入的事件。里卡多以「英雄般的」称呼革命,因为它的确是逐级而上,将意志化为行动,与帝国主义者及寡头执政者搏斗的行动,这是许多代梦想家努力的成果,他们经常在「无祖国,毋宁死」(Patria o Muerte)的吶喊中捐躯。古巴主权因此是以血封印,而不是哲学命题。
不用说,「创造」仅能指涉诞生的阶段。回到一九六○年,彼时的革命青年很少会想到自己中年或之后,会有何种英雄行径。
早在革命之初,革命分子内部就出现了「权力斗争」。有些人认为,古巴只需要体制改革,有些人则认定非起义不可,两者产生了尖锐的冲突。各级别的革命青年对战术也有歧见。里卡多的朋友弗鲁克托索遭遇不测,可说是个引爆点,加深了原有的歧见。里卡多与弗鲁克托索在大学时走得很近,他们都参与了学生对政权的抵抗。
尾声
老朋友们迅速凋零。索尔‧蓝道在二○一三年末因癌症病逝,生前,他在里卡多与我之间,定期扮演着联系的角色。一九六○年,古巴革命鼓舞了索尔,终其一生,他都在当地游走,并写作有关古巴的书籍与文章,制作纪录片,满怀希望地为正常化过程穿针引线。他是「公平对待古巴委员会」的创办人之一,米尔士访问古巴时,他是翻译。数十年后,索尔也为季辛吉与菲德尔居间传递讯息。索尔有时会惋惜于古巴梦的消逝。他的女儿卡门(Carmen)进入古巴医学院就读,嫁给古巴人,让索尔有了孙子。索尔将茱莉亚‧史威格(Julia Sweig)引进门,也是她的导师,后来她在颇负盛名的「外交关系理事会」(Council
of Foreign Relations)成为古巴专家。晚近这几年,索尔踏上辛苦的旅程,前往加州沙漠的监狱访问赫拉尔多‧埃尔南德斯。在他最后几部作品之一,索尔拍纪录片访问劳尔‧卡斯特罗的女儿玛丽亚,她是在古巴拥护LGBT权利的领导人物。索尔在旧金山见她,并说她是「伟大的女性」。索尔还寄来一连串电邮,提议古巴应该同意接管美国监禁在关塔那摩的拘留者,以换取美国归还监狱现址。他的脑袋从来不肯休息。
索尔的健康接近终点之前,里卡多代表古巴人民与政府,撰写一封长长的信,向他致敬。
他辞世前几天,我来到他位于加州阿拉米达(Alameda)海边的家。他深受折磨,几乎无法移动,但还在忙着与老朋友进行最后的谈话,包括加州参议员与前众议员约翰‧伯顿(John Burton),他与我一起来向索尔说再见。
看着索尔疲惫的身影,我想起古巴的历史。革命诞生时,我们都很年轻,充满活力,想法新颖,充满实验精神,也很激进。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甚至梦魇,我们总觉得必能克服。让人惊讶的是,在很短一段时间内,伟大的成就落实了。中年的时候,建制的权力得到巩固,虽然充斥着各种矛盾。
我们历经了未曾预期的挫败及分裂,权力也到了中年,然后,就老去了。无论是就运动或个人,对古巴革命或对菲德尔与劳尔‧卡斯特罗来说,这个过程都不是在选择中进行。革命与人相似,都历经不同阶段:诞生时血光流泄,继之无邪天真,充满理想,接着强力主张身分自主,并同时面对内外敌手,随后是权力的责任,体衰与萎缩,最后是由新世代来更新并调整愿景,对他们来说,前辈已是古老的历史。
古巴人民已经撼动世界,将政治改为替受压迫者出头,现在,古巴正在进入历史新页,走进马蒂所说的「我们的美洲」,这片广袤而美丽的大地。
(本文来源:台妹阅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