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新京报专栏文章“不宜把‘共同富裕’和互联网企业发展壮大对立起来”-激流网

最近一段时间,大资本受到的捶打是有目共睹的。对于各路资本盘根错节的互联网行业来说,痛感尤为强烈。与此同时,“共同富裕”也是近日的舆论焦点。互联网巨头却在拥护这一方向时,难得展现出了在市场中的“厮杀”劲头。如:阿里声称将在2025年前累计投入1000亿元,助力共同富裕。腾讯继宣布投入500亿元启动“可持续社会价值创新”战略后,再次宣布增加500亿元资金,以启动“共同富裕专项计划”。更有某团CEO不遗余力,亲自注解企业名与“共同富裕”间的紧密联系。

一时间,针对这一系列事件的评论铺天盖地,令人眼花缭乱。其中,9月4日,公众号“新京报评论”刊发文章:“不宜把‘共同富裕’和互联网企业发展壮大对立起来”,作者化名为关不羽。全文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这位作者身为资本家辩护士的身份,水平竟低劣到如此地步。这倒也契合近来互联网企业略显颓丧的样貌。

现在来看看这篇文章具体写了什么。

新京报评论非常暖心,将这篇文章的核心观点之一提炼了出来,摆在了文首:

只看到互联网企业家大业大的“壕”,看不到他们为数以亿计用户提供高效、平等的服务,是偏见所致的“选择性失明”,是全然错误的观点。

人们并没有只看到互联网企业的“壕”。互联网企业提供的纷繁多样的服务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互联网企业对员工的压榨和盘剥,通过各种或隐蔽或直接的方式,从市场中搜刮来大量的利润不也是显而易见的吗?这些我们都看到了!提供这些服务的目的难道不是充盈着对于利润的渴望吗?每一条信息、每一项服务,这都是要付钱的,都是要参与剩余价值分配的!不挣钱的项目只能砍掉、只能边缘化。这些用户都能切身体会到,在这偌大的互联网世界中,“白嫖”并不那么容易。

不谈所有制,空谈提供的服务,简直就是废话。资本主义私人所有制下,资本的目的是增殖,资本掌控下的企业提供服务的首要目的是挣钱,这就是互联网企业存在的基础和意义。大部分所得财富“合法”地流入掌握企业所有权的股东手中,进入这些食利阶层早已鼓胀的腰包里。这样看来,作者关不羽的“选择性失明”要更严重些。

正文中,关不羽充分展现了其低劣的撰文水平和空洞的辩护理路,几乎每一段落都有错误和纰漏,充斥着逻辑断裂和表意不明。

请看,关不羽写道:

①近日,“共同富裕”理念成为社会舆论热点的同时,互联网企业也成了舆论关注的焦点。可以说,这是个极为正常的现象,更可以看作是全社会对我国互联网企业的一种肯定。

这是极为自信的又毫无逻辑的推理。关不羽是如何作出推论,把这种舆论的焦点认定为“更可以看作是全社会对我国互联网企业的一种肯定”呢?中间没有任何论述,简直把读者当作全知全能者。看到互联网企业成为焦点的本人,最先联想到的是996、007、猝死、诈骗、信息泄漏、压榨和垄断,诸如此类的明显负面的词汇。本人完全可以认为现存的互联网企业、大资本巨头是通向“共同富裕”最大的障碍之一。何来肯定一说?

关不羽接着写道:

②当然,公众不是理论专家。一些人对“共同富裕”存在片面理解,对互联网企业的经济作用怀有误解。

手法果然“高明”,刚还毫无论据地替读者作出肯定互联网企业的片面结论,现在上来就指责“公众不是理论专家”,似乎有这样的说明,后面所写“一些人对‘共同富裕’存在片面理解,对互联网企业的经济作用怀有误解”就变得顺利成章一样。

③他们从朴素的“均贫富”观念出发,把“共同富裕”和互联网企业的发展壮大,误读为对立关系。

关不羽认为,公众误解的认识根源是朴素的“均贫富”观念。“共同富裕”当然不是均贫富。但这只能从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和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劳动成果分配上的差异方面进行理解,才值得进一步商榷。

在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也就是现在通常意义上的社会主义阶段,“每一个生产者,在作了各项扣除以后,从社会领回的,正好是他给予社会的。他给予社会的,就是他个人的劳动量。”(这种分配现在被概括为按劳分配)但是,这种看似平等的分配,实质上还存在着不平等,“在这里平等的权利按照原则仍然是资产阶级权利”“这个平等的权利总还是被限制在一个资产阶级的框框里”。因为,“这种平等的权利,对不同等的劳动来说是不平等的权利。它不承认任何阶级差别,因为每个人都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劳动者;但是它默认,劳动者的不同等的个人天赋,从而不同等的工作能力,是天然特权。所以,就它的内容来讲,它像一切权利一样是一种不平等的权利。”在这一阶段,默认天然的不平等而要求按劳分配,只有从这一方面理解“均贫富”的不合理之处才是立于劳动者的立场,一个社会主义的观点。

只有在到达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后:“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的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显而易见,这种按需分配怎么可能是均贫富!只有从这种革命的意义上才能彻底否定“均贫富”这一狭隘认识。

然而,关不羽却是从保卫资本家的财产、保卫资本家对于生产资料的所有权的立场来否定“均贫富”的观念,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短短的一个序论,就把关不羽反动的观点暴露无遗,其分点阐释的三个观点更是目不忍视、不堪卒读。

文中第一个论点是:“把‘共同富裕’和企业发展对立起来,只会‘均贫’”。

关不羽具体写道:

①众所周知,初次分配主要由市场机制形成,再分配主要由政府调节机制起作用,三次分配则是民间捐赠、慈善事业等。

由此可以看出,“共同富裕”并不是否定市场机制的初次分配作用,而是一套完整的分配体系顶层设计。

“众所周知……由此……”这两个关联词,前一个后面该接原因,后一个则应接结论。可是关不羽的拼接术实在过于高超,本人只差用放大镜去研读字里行间的可能被遗漏的信息,却仍然读不出任何因果关系。“众所周知”后,关不羽概要叙述了三次分配的含义,借助于“由此可以看出”这样的字眼硬接上了“共同富裕并不是否定市场机制的初次分配作用”。中间什么都没写,让读者如何“可以看出”呢?

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贩卖“并不是否定市场机制的初次分配作用”的观点呢?因为初次分配是所谓的按要素分配!这恰恰是资本拥有者可以凭借资本毫无顾虑地食利盘剥的依据。何况,只有通过第一次分配所依赖的生产方式,才能用资本雇佣劳动力,而这是创造新价值不可须臾离开的必经之路。这是命门,是要舍命守护的!

②只看到第三次分配,忽视了初次分配、再分配,无疑是片面的。

让人把进了口袋里的钱再掏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千万不要只关注要资本家往外送钱的第三次分配嘛!到这里便毫无疑义,关不羽就是资本家立场,是资本豢养的拙劣辩护士!

③“共同富裕”离不开坚实的经济基础和经济增长。而推动经济发展、“做大蛋糕”是企业最基本的社会责任。

诸位企业主和辩护士,不要每次遇到危机时,才把社会责任这个可有可无的词汇搬出来,当作自己的万应灵丹。抽象地谈论经济增长,局促于数字上的经济增长,除了空洞,还是空洞。况且避谈所有制,“做大蛋糕”就是诈骗,做大的蛋糕谁分得的更多,企业主们心里清楚得很。

④具体到每次分配,都离不开企业发挥重要作用。市场机制的初次分配中,企业是主力;政府财政税主导的再分配中,企业是政府收入的税源;民间捐赠、慈善事业的三次分配,更是离不开企业创造财富的利源。

这段不可谓不精彩,企业竟没有征兆地幻化为活的主体,蜕变为财富的源泉。企业不是空洞的腔体,而由雇佣的劳动力组成。企业创造的财富绝不是凭空生成,只能通过劳动创造。一方面是互联网企业雇佣劳动力的辛勤劳动,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对物质生产领域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的瓜分。这种瓜分体现了资本家作为一个阶级整体对于全体劳动者的剥削。

没错,不劳动就要饿死,正是那些不劳的获者——食利阶层(互联网企业主要指股东和部分高层经理)——阻碍了劳动者联合体的发展进步。只有突破私有制企业的框框,才能更充分地发挥劳动者的创造伟力。只有这样,经济才能发展,社会才会向前。而不是如文中所言,要想获得服务一刻也离不开互联网企业,要想致富一刻也离不开私有企业。

⑤因此,把企业作为共同富裕的“敌人”、“劫富”的对象,是错误且危险的。干扰企业正常经营、影响企业发展,只会导致经济发展停滞,结果只会是“均贫”,而不是“共富”。

这真是危险的恫吓。由错误的分析推导出荒谬的结论,只是这道保命符并不会管用。劳动者终究会逐步认识到,只有通过自身的辛勤劳动与团结合作,才能利用属于全体的生产资料创造共同的财富。而这只有在废除旧有的所有制关系基础上才能实现,那时他们一定会坚决地向世界大声喊出:消灭私有制!

文中第二个论点是:“互联网企业创富,还能带动共富”。

关不羽写道:

①像中国互联网企业这样同时为数以亿计的用户提供服务,没有其他任何国家的任何企业可以做到。

中国人多地广,确实“没有任何国家的任何企业”可以像“中国互联网企业这样同时为数以亿计的用户提供用户”。所以,中国互联网企业能发展到如此地步,要拜广大用户所赐。而独占这一庞大的市场,近乎垄断地搜刮财富也是不难想到的。

②这是人类历史上范围最广、受惠人数最多的信息平等,科技革命的力量推动了真正的大变革。

科技革命的功效当然不能一口否决,但“信息平等“却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来看关不羽是怎么继续说明的:

③信息平等是财富机遇平等的基础,互联网的空间里没有一二三线的地域等差,没有城乡二元制的壁垒,没有学历歧视、年龄歧视。无论身处何地、何种身份,只要接入互联网,任何人都能平等地获得一样的市场信息。

信息平等,这是何等高尚光辉的形容。空洞乏味的平等又找到了新的收容所。询问任何一个使用互联网的人,就可以知道互联网中不仅绝没有信息平等,不平等的鸿沟反而更加巨大。而在此之前,能否用上互联网,能用上什么质量的互联网,就体现了巨大的社会阶层差异。深入到内里,这种差距更是触目惊心。信息获取的数量和质量哪一个指标不是依赖于金钱的支付,价高者得多、得优是通行的逻辑。各个层面、各种角度的歧视和贬低,通过互联网以隐藏的方式被不断放大。二元制、地域等差转化为多元的、多层的歧视链。请问,何来平等?如果硬要把金钱的平等、充值的平等、被搜刮的平等看作是平等的话。

④只看到互联网企业家大业大的“壕”,看不到他们为数以亿计用户提供高效、平等的信息服务,是偏见所致的“选择性失明”。作为互联网企业生存之本,其依赖的“网络效应”,就是指以最小的社会资源占有,为最多的用户提供信息服务。可以说,正是互联网企业为市场机制的初次分配提供了平等的信息起点。

这一段的全部内容都已批驳。互联网企业提供服务的首要目的是挣钱;能够依赖“网络效应”要仰仗于人多的国情,更有赖于疲累的工作者;“平等”简直就是笑谈。

⑤在资本利用效率和社会贡献度上,互联网企业是有明显优势的。

这句话改动之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更为真实:在(隐蔽地)搜刮财富和压榨劳动者上,互联网企业是有明显优势的。

⑥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互联网企业不仅服务于个人用户,还为大量中小企业提供了高效的服务。互联网企业为众多中小企业提供了大幅降低成本、与大企业平等竞争的平台,改变了多少中小企业的命运?

听听这是多么委屈的自述,难道互联网不是为中小企业提供了一个更为激烈的战场吗?负担不是更轻,而是更重。更为关键的,提供这种服务背后,建立起中小企业和大型互联网企业之间的依附联系。这只是让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毒草扎得更深了,互联网企业容纳的内容更多了,地位更高了,在社会中变得更加无孔不入了。何况,互联网企业本身就是一个吞噬的巨兽,排挤或吞并一切可能的竞争对手。

⑦互联网企业不仅能够创富,而且还能带动共富

互联网企业确实能够“创富”,搜刮来的巨额财富只进了少数人的腰包,这是毫无疑义的创造巨贾富豪的创举。带动共富或许也是事实,只是这一事实在“创富”跟前是那般地萎缩。

马克思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就指明了工资和利润间的对立关系:

“所谓资本迅速增加对工人有好处的论点,实际上不过是说:工人把他人的财富增加得越迅速,工人得到的残羹剩饭就越多,能够获得工作和生活下去的工人就越多,依附资本的奴隶人数就增加得越多。”

“假如资本增加得迅速,工资是可能提高的;可是资本的利润增加得更迅速无比。工人的物质生活改善了,然而这是以他们的社会地位的降低为代价换来的。横在他们和资本家之间的社会鸿沟扩大了。”

“所谓生产资本的尽快增加是对雇佣劳动最有利的条件这种论点,实际上不过是说:工人阶级越迅速地扩大和增加与它敌对的权力,即越迅速地扩大和增加支配它的他人的财富,它就被允许在越加有利的条件下重新为增加资产阶级财富、重新为增大资本的权力而工作,满足于为自己铸造金锁链,让资产阶级用来牵着它走。”

“一旦在这座小房子近旁耸立起一座宫殿,这座小房子就缩成茅舍模样了。”互联网企业创造出的富人——股东——就住在宫殿里,被带动的共富——大多数劳动者——就蜷缩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劳动者们确实是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但是随着宫殿相比于小房子的日益增大和豪华,他们必然“越发觉得不舒适、越发不满意、越发感到受压抑”。

⑧信息技术服务的核心就是让个人和企业获得更平等的致富机遇。这不正是“共同富裕”所追求的目标吗?

把“共同富裕”归结为物质上的致富,展现出关不羽这种资产阶级辩护士关于“共同富裕”的庸俗见解。

文中第三个论点是:“互联网企业提供的信息服务价值被严重低估”。

真是可怜啊,倒成了我们的错了!这个观点是如此地刺眼,简直就要把自己只是为了挣钱的目的和盘托出。

关不羽“辛酸”地写道:

①互联网企业提供的信息服务价值被严重低估了,因为在诸多应用场景中互联网企业都是“幕后英雄”,大众对信息服务产生的效益缺乏直观的感受。

哦!“幕后英雄”是空洞的企业!那么请问,企业雇佣的那成千上万的劳动者是什么呢?什么是“被严重低估了”,是嫌定价太低、上市敛财限制太多、挣钱的项目太少吧。这么说来,委屈的是互联网企业,股东们可真是做出了巨大牺牲啊!要是不颁发个荣誉奖章,岂不是特别残忍?

②比如说互联网技术大幅提高了金融行业的效率,为中小企业、个人信贷提供了过去很难获得的金融服务。

真是何不食肉糜。与其说互联网技术大幅度提高了金融行业的效率,不如说提高了诈骗转账的效率,提高了非法融资的效率吧!金融是施舍吗?不是,是为了挣钱。金融资本真是无孔不入,互联网技术正好提供了效率高超的控制借贷企业的途径。

③互联网企业和所有企业一样,服务于经济发展,是“共同富裕”的主要助推力量。而互联网企业以信息平等促进财富机会平等,自带“共富”属性,是“共同富裕”的同路人。

好在没有直接说互联网企业直接促进了财富平等,想必他们也知道说这种话不会有人信吧!于是,转述为“以信息平等促进财富机会平等”。信息平等是不存在的。而财富机会平等应该指的是劳动者之间被盘剥的平等,企业主之间共同敛财的平等。

④服务数亿国民的中国互联网企业,值得我们尊重和爱护。

尊重和爱护中国互联网企业=尊重和爱护坐享其成的股东=尊重和爱护资本主义私有制。可见,关不羽对于社会主义完全一窍不通,才能作出这一令人作呕的总结。

没有私有制和雇佣劳动,没有万千劳动者的劳动,互联网企业的壮大是决然不能实现的。不知辩护士是否带薪上岗,不过“即使无人豢养,饿的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的,不过这时它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了。”

没错,私有制下的互联网企业的壮大就是大多数人奔向更美好生活的最大阻碍。突破资本主义私人所有制的狭窄框框,让互联网的应用技术和服务组织为全民所有、全民所管、全民所用,改善直接劳动者的福利待遇和工作境况,为全体劳动者提供优质的、廉价的、安全的信息服务,这就是劳动者的观点。

最后,特约撰稿人关不羽难得一句有价值的话:“方向跑偏了,意图再好也是枉然。”任何举措,社会主义的方向绝不能跑偏,企图为垂死的资本主义私人所有制辩护是不行的。

注:文中加粗字体引自马克思的著作。

参考资料:

凤凰网.互联网大厂投靠“共同富裕”:腾讯500亿后,阿里豪斥1000亿助力,https://tech.ifeng.com/c/89DFe5nHft5

新京报评论(公众号).不宜把“共同富裕”和互联网企业发展壮大对立起来

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

马克思.雇佣劳动与资本,《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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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新京报专栏文章“不宜把‘共同富裕’和互联网企业发展壮大对立起来”-激流网(作者:孙有权 本文为激流网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