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三个故事:

文敏豪:“为了生活,再苦再累我都拼命去干,金矿、铁矿、煤矿都进过。后来才明白,上当了,就是这个病把我连累到了。”

访谈时间:2018年8月22日

访谈地点:文敏豪家

基本情况:文敏豪,1968年生,患尘肺病三期,2012年左右发病。目前未得到工伤赔偿,为该村建档立卡户,医药费能部分报销。发病后妻子到重庆打工,月收入约为2000元,无其他收入和积蓄,儿子在中专念书,每年学费8700元,自己医药费每年约15000元,还要靠借钱维持生活花销。

我家地不多,我(分地)那个时间就我一个人,那时还没结婚。我今年50了,那时候都没地,最后我们家里有一个妹妹嫁出去了,有一个哥哥死了,这个地就推给我了,就有地了,有个四亩多。(问:都是苞谷,洋芋?)我们这个以往都是种水稻,现在反正都是卖,种的他觉得麻烦,这样那样麻烦,不种了,全部都种旱地了。(问:水稻能比苞谷洋芋收入多吗?)那赶不上,赶不上,(不累),就像这块地它有洋芋收回家了,现在苞谷又收回来,这不是我的。那边有一个,那边有两个。你拈到这一块是你的,这一块就是你的。(问:家里树有多少?)我林地可能有大概,三亩到四亩地。这个是水杉,像这个是杉树,最高的,这个,他们叫的檀木树,那个叶子少一点的,柿子树,然后房前房后种点小菜,不然的话经济又困难,什么东西都要跑到下面去买,那也不麻烦,但是我就是不能干(活),慢慢地搞一点小活啊,种一点小地,不然不种你没办法生活了。苞谷洋芋就是自己慢慢种,反正我就是,种的最差嘛,没得办法。他问我老婆在家没有,我说没有,她如果要是在家里面,我们家就生活不了了。(问:老婆在哪打工呢?)在重庆,她那边搞那个环卫。就是个(每月)两千多块钱,她不是一个人,我两个儿子都是在那边,她给照料照料。一个儿子在那边上学,上那个职中,还有一个他在那边跟现在年轻的小孩子一样在那边流荡的,也没个什么工作。反正有时间能顾上,今年还找他妈妈要了两千多块钱。

我是九一年结婚的。那个时候结婚我都是,都不跟我一起的,是我一个人分家出来,我分家出来是给他们上一辈的家产,我是一点没要、因为那时候老头老妈自己要生活嘛,他们要生活我们再把他们的东西分走了,他们就为难了。但是我们那时候年轻,差什么我们都可以自己去赚,是赚的来的,之所以我现在……那个时候我就是挺艰巨的,我老婆没地,我们这里的地是很少的,整个庙坝这个镇,算我们这个村,土地是最艰巨最少的,我一个人的土地只有一亩,老婆过来,两个人,九三年生个小孩,三个人。九九年再生个小孩,四个人,就维持我一个人的地。我就常年在外面奔波,外面打工啊,就是老婆在家里种地,姑娘和小孩,就是家里电费啊什么东西,都是我在外面挣钱回来供养起来。我念书念的基本上还是可以,我念到初中了,还没毕业,差一个月的时间就毕业了,就没去了。我之所以我现在得了这个矽肺,就是为了我生活起见,我居住,我那时候真是,干活你再累,我也不要紧,再苦,我也不要紧。

结了婚我分家就出去了。结婚我都是在外面,决定出去就是我家庭贫寒嘛,没办法啦、跟着这个环境,这个发展,趋势。人家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你过不上,心目当中就觉得有点太愧疚。我们反正都是这个命,又没得其他什么来源,都靠自己这个双手买米。外面你亲戚啊,那个亲戚啊,去咨询,去访问,觉得你这个可以挣三十块钱一天,我就觉得,可以去。像那些老表啊,还有我老婆的那个姐夫啊,就是这样嘛。以前我这个房子都修了三次了,(九一年)还没有,是个很小的一个房,住上了,不行。我分家出来就住我老妈他们的房,他们这个房他们自己要住了。没办法了,你要自己想办法,我就自己去修。我是九三年,九四年,就来修房,哎呀欠人家的债就欠了一万多,不是(现在)这个房,太早了。就是这个位置,这个位置还进去一点,还是修砖房啦。最后因为我那个时候条件不行,就修了一个单面的,修的是两间,两间四个人住不了,再看人家住的,修的那个房,我就觉得不行。就这样,管他呀,尤其干活都拼命去干,进煤窑,进矿山,那个金矿,铁矿,煤矿,都进过呀,就这样。

尘肺之痛——尘肺农民工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之三-激流网图为访谈中的文敏豪及其老母亲(其身后者)。

我最开始进石矿,就是那个石头,我是去学那个石匠,石工,拼命的,在浙江。就是我家有一个哥,还有上面几个老表,哥是堂哥,去打那个石头。那个石头不是用铁钻一打那个灰尘比较重,露天打。那就是不懂嘛,我就是力气好,拼命干,太阳大我也干,太阳小我也干。那阵还可以啦,一个月能挣一千块钱。那是九五年啦,我九四年修那个房,欠人家一万多块钱的债,就去浙江做石工,打石头,回来那一年就把那一万多块钱的债给还上了。石工是私人的,待遇你反正就是打那个方,你打一方给你多少钱。那个时候还可以,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钱。你自己背债,欠人家的债,有什么办法,家里有孩子,有老婆。自己一天能够花个六块钱,算可以了。吃饭嘛,那个时候我不吃烟,不喝酒的,就是吃点饭。住宿嘛都是老板的,但是你自己要买被子,房子是那边老板的,我在那边自己一个人搞了六年。最后他们不去了嘛,我一个人去。搞到六年最后家里有孩子,有老婆,最后孩子也上学,慢慢慢慢地,经济就困难了,经济越困难,我那个时候就越拼命。2000年的时间,他们又说那里煤窑能挣钱,我说换它,我又跟他们到煤窑去了,到山西太原,长治,我都去过。那山里煤炭多嘛,大煤窑小煤窑都去过了,它是国家承包给你私人的。(我)拉平车,就是拉个架子车,自己进去装一车,拉出来,多少钱算出来。那些时候都不重视啊,就是一个安全帽,一个灯,口罩这些都没有的,最后我想到哎呀,我都上当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得病),不知道。我自己知道我都是刚结婚到浙江打石头的时间,我最后总结出来,那个石头灰吸到这里面是最容易沉淀的,煤矿没这么厉害,那个在洞子里面你用什么去喷(水)?石头是在外面,煤是在洞里面,它喷水是属于拉出来。老板出售煤的时候喷水,增加它的分量。(收入)还可以,一个月能挣一千,两千多块,那就还好。危险程度大,出事的很多很多啦,碰见过(矿难),亲眼都看见过,第一是瓦斯,第二是塌方。它塌方是很容易的,煤层很高很高的,有十米高的煤。你一次进就可以进两米的,你进两米上面的煤都是松的,你要是支扶搞得不好,下面支扶撑不住,塌下来了。我没有遇到过,但是我那个时候年轻,周边环境有危险的,我不去就可以了、我看见那里塌下来的人,很多的,有(伤亡)啊,怎么没有。我们这个上一次就一次就有(八个),都死了,都是我们村子里的。我就是这样在外面奔波奔波,拼命干到了2004年,金矿也干过,就是……在煤矿之后嘛,2006年,2007年这几年。

我从煤矿出去是03年,我就回家,回家我就修这个房了,04年修的、那个时候这个房都花了9万多,把原先那个房都推掉,重新盖的这个嘛、幸好那时候我拼命修的这个房,不然现在就麻烦了。(问:当时修这个借没借债?)借了,怎么没借债!我光信用贷款都借了四万,哎哟,真是,我老婆还那个利息,一季度一还,一季度一还,我老婆都是还的掉泪、所以说现在我老婆她就讲,宁可自己不穿不吃,也不要再信用去贷款。那个时候都是03年,04年,05年好像是九厘多,反正一年都要还个三千多,四千块钱,三四千的利息。我整个还到三年才还清。那你没办法啦,家庭要开支,孩子要读书,要念书,最小的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毛病又多,要看病。那些年真是把我……最后就儿子稍微好一点点,自己身体又垮了,又不行了。金矿前前后后干了三年,四年时间,你不打工你没办法啦,你又欠债。(问:您妻子是在外面打工吗?)没有没有,我老婆打工是12年才出去打工的了。我生病了,身体就不行了嘛。13年体检,在巴山那年,重庆市过来给我们地方全部来搞这个体检,那个时候查出来我已经快三期了,就有感觉了嘛。那个时候我还在浙江,给人家小卖部送百货,我开车送,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这个运动力就不行了。那个最后不是打电话让我们回来体检,我们真是巴不得就回来,都回来体检,结果诊断出来就不行了,快三期了,这之后一年不如一年,一年不如一年。

(问:金矿能挣多少钱啊?)金矿那就没说,有时间那个月一分钱挣不到,有时间那个月挣个四五千,五六千也有。有时间你出去一个月,两个月,要倒拿钱。因为没有东西嘛,靠运气就是,就算不来嘛。干了三年多,四年,总共挣了,反正也就挣个两三万块钱。金矿干完之后我就到浙江了嘛,到温州,13年去的。我感觉到身体不行,我都是到12年的时间,我总觉得走这个路,反正都觉得累,喘,好像觉得不是以往那种感觉了、那个时候在金矿里面干到最后,我就知道我不行了,我就不去了嘛,13年我都回家。(工友)也有,有时间我们一起都是在总结。有的都说,这是太累了,有的又说这个是岁龄一天一天大了,都没有想到矽肺呀那个东西,都没考虑这个问题。就是只能重庆下来,体检的时候,才明白了,以往干些什么活,这样总结出来。

(问:确诊之后还出去打工吗?)打呀,在浙江嘛,送货,送了两年时间、14年的时间我老妈在家里摔跤了,我就回来了嘛。(大腿骨摔坏了),我回来,我老婆就出去,我回来我老婆把老妈(接来)住在家,病给她恢复的差不多了,老婆就出去了。差不多孩子早一点就出去了,大的孩子在那边,他出去就没照顾了嘛、小的读书那个是去年才去,大的他就在那边晃悠嘛反正,两个儿子。我现在都没法办啦,自己都这样,我还管他们?看他们自己,拼的好,拼的不好我也没能力管他们了。

(问:14年确诊之后家里人什么反应?)那还有什么反应啊,就是心头比较焦急这种吧。但是你焦急也没办法,我这几年吃的药真是不少。我一般到重庆那边,我看病最多是前年,我基本上是两个月过去一趟。去年……我今年去了两次,两次都是去,一般都是在那个大坪(音)医院,是属于军医嘛还可以,在医院复查,这个病去我一般都是挂专家号的,专家他反正就是说别说我们这个医院,就是我们国家来说,我们这个病都没有效用能给你治好的,只能说我们给你稳定,你自己保养,你自己补身体,就算是挺好了。我是前年去的最多了,我们工友有一个人,他也是挺厉害的。他们那里有个草药医生,就是在灵水,他就是十天半月吐血,矽肺一犯了,就要吐血,吐半盆子血。他不是在成都带娃噻,我们有个同学,也算是同学,他知道我也有这种情况,他知道那个草药医生比较可以。他现在就好多了,不能够说全部好了没事了,他说就是好多时间没犯过了,没吐过血。我就去,我一直去,那个中药都要搞个十副,三天一副。他说你可以四天喝一副,就这样,每回十副药,一副药他好的那个就是一百五,就是要十副药嘛。反正我一回都要抓个八副,五副,七副,两百五的车费是一个人,来回就是两千块钱。我就是前年去的多,还稳定得住。就说是,治不好嘛,还稳定得住,就是我去年就在吐血嘛,吐血有两次比较厉害,我还把那个发给医生过去。吐血他就是劳累,那个肺里面的等于是……那个医生是这么解释的,那个灰尘在你肺上给你结,你累的时间那个肺移不开,它就很劳累,劳累过后上来那个附积到气管上,发生这个血管破裂,那就是这样。他们也解释,你也能理解,找不到(疗法)。我一般吐起来了就在那个中南门诊,巴山县城,那里去弄药,是西药,吃个四天,五天,就断住了,就好一点。我就是累起来的时间你不要下力,你觉得不舒服,很累了,你去下一点力马上就吐血,就不行了。

尘肺之痛——尘肺农民工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之三-激流网图为去往文敏豪家的路上,文敏豪由于呼吸困难,走在最后而且不时停下来喘气

(问:这些费用都是你自己出?)那自己嘛,因为这个医院那个,说白了属于你个体的,不存在什么保障的。但是以往呢,我在重庆大医院去,那个检查过来,医院还报了一些的。那年是报了一千六百多,一千八百多嘛,我在那边的发票拿过来,那报的很低的,政府这样搞,那是政府。我们属于建卡贫困户,返回来报的,那个不在我们本地方住院。不在本地方住院,不在指定医院,报的很低的,我们在重庆是属于市外,不属于市内,这个都有规定。

(问:为什么不在正规医院,而自己去买中药?)不是的,是这样一回事,你在正规的医院,在乡医院,村医院,或者镇医院,你一去,我可以给你,反正都是这回事,反正没的什么效果。你像最后那个草药医生他封掉了,他看到他真是火,真的是火啊,给封掉了,他的生意太好了,去的人太多。(问:是真有效还是……大家怎么看这事?)这个具体也说不清,作为病人反正我认为啊……但是我的认为,你不能说它没有效果,也不能说它效果不是很好。但这个东西就是说能够,你像我前年去了一年的时间,去年就去的很少,去了两次,相对起来,就吐血方面就要少一点。就缓解,就这样认为,但是就是这样认为。

(问:普查的那次是政府出钱?)都是嘛,那个是属于重庆市那边下来的。他就是因为国家政策下来,有一个报告重大疾病。这个政策嘛,最后重庆市很重视这个职业病,我们这种是属于职业病的。他们就是重视这个矽肺,这个职业病,整个就是在巴山,整个下来,全部来体检,那个搞好多时间,巴山县这么多人,我都是体检三次才体检完。记得肺功能,化痰,化血,这几套嘛,照片嘛,就是拍片嘛,是个嘞个嘛。(接电话)

(问母亲:现在家里面您还做饭吗?)(母亲:做饭呐,我煮噻,煮棒棒,就在屋里噻。)

就是像这样,我一上一下,如果是跑得快,就喘。反正是有个什么事,心头考虑到一起来,心头就,跳得太厉害了。它等于这个肺上,我们也会把它那个图片拿起来看,他(医生)就给我们讲,肺在运动里面是属于这样,如果有东西把它粘黏住,它就不行。(问:家里有制氧机吗?)那没有,这些那都没有,没到那个,就是吃药嘛。我们这个病就是冬天严重一点,为什么呢,冬天冷,这个人冷起来一不活动就冷,一活动就受不了。特别要注意感冒,就是容易感冒嘛,你一感冒如果说,最容易感冒是怎么回事?如果稍微一流点汗,冬天一冷,凉风一吹,就不行。但是我始终就是注意到这一点,你觉得自己有点感冒,不对了,赶紧去捡药,先把感冒制住,不然就更要麻烦些。

(问:您之前打工有签合同吗?)那个就是没有嘛,一次都没有,我们又不是固定跟你这个老板干。你说你老板对你高一点,哦,我就跟你干,干个十天半个月,你挣的工资高一点,对工人好一点,给钱给快点,你这里好一点我就在你这里,那签什么合同呢?哪个也没想到这么一出啊。还是要感谢国家这个政策,政策还是好的,你要这么想,以往他没有什么救助,管他什么病是一样的。你至少政府是来关心你,现在问问啊看看啊,这些还是比较感谢政府的。像我们这种病,如果上了三期,死亡的比例,死亡数,很高的。我们那头,这一团就好几个了,你们刚才看的这个坟,就是那个,他岁数还比我小,他前面农历的五月初二,两个多月,才两个多月,他岁龄还比我小,他也是三期嘛,他就说是反正也不知道是……也总结不了了,就是这样了,也是尘肺啊。他的身体抵抗力要差一点,就是并发症(死的)。还有这个地方,看到那里不是有个电杆,有个也死了的,也是说才死不久。还有庙坝那不是好几个吗,矽肺死了的起码是几十个嘛,至少也有几十个,就是最近几年嘛。那就是最近的,以往还有***(人名),北镇的那个,好几年了死了,多,真的尘肺死的人多。

(问:大家是一起出去打工的吗?)那不是在一个地方打工,都是分散的。得这个病主要还是人的抵抗力,身体抵抗。你看同样去打工的,有的他也没有这种病,那你怎么说,就里面能把它化解得了,分散的了。有些他就缓解不了,就沉不住,基本上都是这个情况,都是这个灰尘。所以体检最后那个结果下来,就是叫千万教我们脱离这个灰尘工作,最后记住了嘛。但是我随便要是什么,在乡村小道上啊,那个路面灰尘比较大嘛,我到那个地方我都让在旁边离远一点,让车过路,它走了我才过去。之前不知道这个是矽肺病,我们都不知道,就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肺不行了,感觉身体这样了嘛。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自己,还有两个孩子,也没成家,我自己这个药费,也是蛮贵的,我总结了,我一个人的药费,一年至少得一万五,前年都是两万多,两万多。(问:治病有没有借债?)借了,怎么没借债?我老婆在外面一年她说我一个人靠这一点工资是不行啊,我说不行也没办法,维持到哪一天算哪一天。(问:您家现在每年收入大概多少?)家里现在没什么收入,就是我老婆在外面打工,一个月两千多块,一年就是两万多,两万多,小的儿子上学,今年不是发过来了,他的学费是八千七一年,他还是属于我们建卡贫困户,还减少一点了,八千七。他满个要一万多,他是读的职高,在读卫校,他自己选择的。反正就是这样嘛,他选择了要这样读,你父母就是在外面借债,到人家那里借债也要给他去念。现在欠债有可能就是,去年嘛欠人家,这样一点,那样一点,都来省吃俭用给人家还掉嘛,你下次找人家才好开口。现在欠着就是一万把块钱,他们肯定家里好一点,有一点钱嘛。就是两个儿子我都可以,大儿子我都不用管他,因为什么他自己大了,他自己生活都可以了,让他自己去搞。但是小的这孩子要供他四年,还有三年,他读的是中专,读三年还要实习,但是我自己这个药费……(问:您觉得建档立卡对你的帮助大吗?)哎呀这个你怎么说帮助大呀,这个你一个人帮助大也不够我一个人,国家哪有那么多钱,像我们这个建卡贫困户都是很多的,是不是?这个很多,你可以说是,下来十万块钱,这个数目也是不小,这个十万块钱的数目虽然这么大,下来人一多,一个人恐怕也就有一百两百,这个数目还是不多。我这里还借人家有一个欠条,亲戚的这个,今年的,六月九号啦,没办法嘛,我欠你的,你要,我就从人家那里借来,还给他啦,利息有哇,一个月两百块,你感觉到,你这一步走不过去,非要你来帮我扶一下,有什么办法?但我跟他借的钱,说的二十号,你二十号要还给人家嘛,你再从别人借来,还他过去。但我这一步跨不过去非要你来扶我一下,那我才跨得过去,有什么办法?

(问:这边有没有民间互助会?)没有呀,我们这边有红十字会什么的,他一年帮我们三期这个,一年补贴四百块钱,是属于民政下来的。一年四百块,就是这样,我真没办法。就是农民嘛,我也想办法,本来我就想,我把老婆的工资拿过来。现在我老婆就没办法,马上孩子九月上课,上学了,八千七,这个是一分少不了。没办法,我心头真是着急啊,我去到地方去借,借了把人家这个还掉了再说。(问:有没有希望以后政府或者大爱清尘在这方面做什么事?)这个问题我们都不好说。其实我要是说,我这个人说点心里话,我要是说我没有这个病,我肯定不愿意要这个。这个对我来说,并不光荣,但是我有时候我还真……我抬不起头。但是我也没办法,我维持不了,你不给我弄这么个,我也是这样过。这样过下去,社会上,政府政策,国家,它也有个眼睛的,也调查,访问,走访,也知道我这个情况。(问:问题是他们很多不知道。)我反正呢就是,刚才你说我们有个什么……其他我也不是说依赖,也不说什么,靠这个渠道依赖什么政府,我不是这种心理,我要是这种心理我那个时候都不能那么拼命。这样自己劳动来的,我都是……光荣,我至少心安,就是这样,是不是?我现在就是要求,如果想法的话,就是政府多方面渠道,我们究竟也不知道属于哪些,但我们都知道哪种渠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帮我们关心一下,我们这种……总期待,多种渠道嘛,关心一下我们这类……但是我们这类建卡贫困户,都不是说人愚蠢,人不做,好吃,我就不是,我就是这个病把我连累到了。(问:建卡贫困户有哪些实在的帮助吗?)有,有,一年就是买农合医保,新农合,这个是政府给我们交,我们自己不掏钱去。这个政府给我们进的农合,再就是一年这个孩子读书,一年有一点补助。像我小孩在庙坝镇读中学的时间嘛,反正是每年补助,每一学期,半年补六百二十五。还有每年春节有两百块的慰问金,基本上就是这么些嘛。还有就是镇里搞了一点路到家里来,这个一米能够补助你三十块,如果是到我家里来,铺一点人行道,好像是一米三十块,基本上就这些了。其实像我们这个,你怎么说……(问:扶贫方面有没有些措施?)扶贫这个……为什么说有些措施?(问:有没有再办个低保?)没有嘛,你至少你帮我把自己的生活,也可以。他这个医药方面,是属于你真是医院去住院,门诊这种,能够给你报销,报销的也不高哈。像我们这个就是非要在指定医院,大型医院,有正式发票,你像我们这个病,我刚才说的,你要正式发票,我花了多少钱,没用,不实惠,没用。像我那个草药医生,我一年要花一万两万,那肯定没办法嘛。生活根本都没有补贴,没有生活补贴,中专也有一点,有一点生活补助,具体补助多少,它一年跟一年他们都弄不好啊,他说他们一个月补助三百块嘛。你像他上一次不是……我具体找不到,这次上学我准备过去下,因为他们学校不是放暑假回家,不是送那个给家长的一封信,又说那个学费要免去一些,要免学费,我不知道那个是怎么回事啊,但那个免还是免不了,还是八千七啦。

(问:咱们这个村子是多姓村吗?)那多姓村,大姓的有还是有的,像那些房子那就是大姓,现在少,有是有。像我们文家就是,像我们这个姓,姓文的,下面就是那个兴旺村,有一个都是姓文的,但是他不光是他那里,我们都连入他们,都一起的,都是一个老头子下来的,就是这样。互相扫墓,没有去了,就是祖先嘛,也就在那个石观音,保留了。就是扫墓嘛,一起吃个饭,反正就是这样。还有就是三年开一次会,整个就是在一起来,那个就叫家族会。(问:现在还有族长吗?)有,(其他的)也说不好,去年的活动,就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统计有多少,每个老人给一点慰问。就是两袋大米,两壶菜油,还有一点小东西,什么饮料啊,这些,就是表示一下,对这个老人,八十岁以上的高龄老人慰问一下,那也不是年年的。他这个费用都是要整个这上面取,都集资嘛。(问:有没有在外面做生意比较有钱的,他来出钱?)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就是他出来做事,大家都响应嘛,反正都是这样。(问:咱们这个文有什么来历吗?)那就说很早的时间,我们这个文到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个将军,就是平复西辽的时间,他那个时候他是叫……最后他把属于那个奸臣把他害了,捉起来关到监狱里去。就是关七次,就是关进去再放出来,关进去再放出来,关了七次,他最后把名字换掉了,改掉了就不叫我们这个……最后就叫文天祥,就是他。我们祖籍是大竹的,四川大竹,过了好多辈了。(问:有没有族谱?)有,有这么厚一本,新的老的都合在一起啦,13年新合的。这个就是我们那些族长嘛,主要任务就是这个,有的当官员,这个是银行行长。(问:能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吗?)我们都上不了上面的,在这个上面名字……名字好像有,我们这个都是发的,看你愿意出多少出多少。看这里嘛,我们都有,四十二,四十三世,文**,这个是我儿子,这个有字。我反正……翻的时间很少。我们这个巴山县的全部都有,整个文姓的,全部都有。别的姓都不知道了,我们不管别的姓,姓文的每一家都有。

(问:你的药还在吗?)不在的,我没吃了,现在我一个星期都没吃了,都不开了,就是些清肺的,中成药。我有八十岁的老妈妈,负担很重的。我孩子他现在的中职还不一定的,要是高职还可以,中职不一定,反正一直给他做思想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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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肺之痛——尘肺农民工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之三-激流网来源:微信公众号“ 于华看社会”。责任编辑:郭琦)